于是乎,两人披挂着一身的秋寒,赶去了南街最神秘的玄英堂。
怜春馆距离玄英堂不算远,两人到时,正撞见那急慌慌跑来报信的小厮。
那人腰里挂了张木牌,却是衙门的人。估摸着是陪那盛承良一块寻欢作乐的,此时跑到玄英堂来则正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隐秘的阁楼被横七竖八地挂起一层层的帘子,墨暝池从袖中甩出几块玉石头,紧接着便见细密麻麻的铁箭刷刷的从帘布里射出。
“看见了吗,他们在等着咱们呢。”墨暝池冷冷笑着,带着讥讽与不屑。
“墨阁主,久仰大名啊!”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锦衣男子,白衣玉冠,一副清雅公子的装扮。
此人正是隆兴商会的主事齐涉,常年混迹于各行各业交会来往,持着笑面虎的做派。
这人本是与人联手找沉影阁的不快,可如今见了墨暝池却是揣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墨兄,来,您上请。”齐涉笑盈盈地迎着墨暝池上了楼,对着楚窈之也点头示好,这副做派配上那张白俊的脸,到也真能蒙骗不少人。
两人上了楼,果然见两个穿戴整齐的客商等在那里。一男一女,皆是中年,观其斟茶一往一来的动作,当是一对夫妻。
男人留着黑墨长须,精神饱满,向墨暝池递了杯茶道:“郢都新茶,墨阁主尝尝。”
“阁下倒是爽利,自曝身份。”墨暝池淡淡笑着,把玩看着那茶,“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不远千里潜入我盛国又大费周章地把墨某引来,是有仇人要杀还是要谈些赚钱的买卖?”
闻言,那人只是笑,他抿了口茶道:“在下慕容徵,郢都人。此来江南,正是有一笔买卖要劳烦墨阁主。”
墨暝池看向他,久而喝了一大口茶,他抚了抚眉头说道“前些日子冥月教的人抢了我的货伤了我的人,与你脱不了关系吧。”
“墨阁主说笑,某一介商人,哪有那本事。更何况,墨阁主英武有力,某哪敢伤了您的人啊?”
慕容徵道:“您说的这些事都是盛刺史的主意,如今人不是已经被您杀了嘛。”
“是吗?照你这么说,那盛承梁果真是死不足惜啊。”
墨暝池幽幽讽道:“得罪了我沉影阁的人怎么着也要吃点苦头,不然我这阁主岂不是白当了。你说是吧?”
“这是当然,哈哈。”慕容徵迎着一脸的笑容,“来,墨阁主再尝尝这瀑泉龙井。”
在慕容徵虚头八脑地拽着墨暝池畅聊的同时,那位同来的女客商也没闲着。
她拉着楚窈之坐在一旁,也是殷勤地替她斟着茶,话倒是不多,只一直向楚窈之递着茶水糕点,笑盈盈地叫着她“姑娘。”
“也就是说,阁下您是想雇我沉影阁帮忙对付福王?”
楚窈之同那位温和亲切的夫人聊了会做糕点事,就听墨暝池沉声问道。
在沉影阁待了四年,他的性子楚窈之再了解不过了,这种语气,当是要生气了。
对付福王?果然,这盛国储位之争牵扯着外来势力。
只是可悲那昏庸残暴的老东西,当年竟是由着诬词蔑据判了林家满门抄斩,阿爹和李大哥也为保护林大人而死。
祸及亲友,就连那曹先生和萧大人也都被诬蔑叛国,被害惨死。
就是自己和慕儿也是小姐用命换来的自由身,庸君奸吏,血海深仇,这要她如何能不恨,如何放的下呢?
在沉影阁的这几年,她缠着墨暝池学剑求着沈前辈学毒。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为阿爹他们报仇,也为林家昭雪明冤,让那些人得到报应血债血偿。
可楚窈之明白,墨暝池这人虽口口声声说什么沉影阁要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可他当了这么多年阁主也没见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杀的最多的也不过些江湖恶棍贪官污吏啥的,论起狠辣无情是远远比不得冥月教那伙人的。
楚窈之越来越觉得墨暝池是不会帮她复仇的,这一切还是要靠她自己谋划。
只是.....楚窈之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她看向正谈的激烈的两人,又看了眼墨暝池手边已经被喝光了茶的空杯子,暗暗算着时间。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今日约在玄英堂的一定还有人,现在已是寅时了,待到天亮定还有人来。那这下在茶里的软金散是想要......
没等楚窈之继续猜出个所以然来,大戏已然开始了。
只见墨暝池突然扶住了额头,他身形晃动,有些坐不住,随机又紧紧揣着胸口,神色痛苦。
见他如此,楚窈之却是一慌,那人下在茶里的软金散只是能迷晕人啊,墨暝池这是……
楚窈之连忙扶住他:“阁主,阁主你怎么了?”
墨暝池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强忍着痛,由着楚窈之搀扶住站起来,他长眉蹙起,凛声道:“果真是……果真是好茶啊,慕容徵,你真是好算计啊!”他呼吸沉重,一呼一吸间心口如针刺一般的钻痛。
见墨暝池这般吓人,楚窈之抽出剑来横在慕容徵脖子上,“解药呢,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拿出来。”
“姑娘,急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这茶里有软金散吗?放心,那种药死不了人的。”
慕容徵抬眼看她,又向一旁的妇人递了个眼神。
那妇人缓缓走来,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封信,“姑娘,这信是崔家大娘子给你的。”
崔怡?义安候夫人。她不是两年前就死了吗?楚窈之乱了心神,她警惕着地看着眼前面容和蔼的两人,不对,齐涉去哪了?
然而就在这时,墨暝池却突然吐出一大口血,他脸色俞发的苍白,一只手紧紧捂在心口,嘴唇渗血般的青紫。
“说!他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崔怡的信?””
锋利的剑在慕容徵脖子上划出了血痕,剑刃压进了他的血肉里。
然而他还是悠哉地喝着手里的茶,不急不缓道:“本来只是这软金散自是伤不了墨阁主的,可墨阁主太喜欢某的茶的,在怜春馆喝了某给盛刺史备的碧潭飘雪。”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