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方便藏人,都给我好好搜,上头的人说了,花府上下格杀勿论!”
木桶中的花朝做了几次深呼吸。听到桶外人的对话,花朝明白:这哪里流寇,根本是受雇的杀手。
耳听他们的脚步声尚有一段距离,躲在此处,贼人早晚会发现自己。花朝将头上装饰拆下,将一些能够拆卸的珍珠和宝石藏在怀中。
脚步声渐近。一切完成之后,花朝将双眼缓缓闭上,再睁开时一手高举,将木桶盖子猛得掀飞,双手扒住木桶口一圈,将一半身体送出桶外,挂在木桶口。
“是个小孩。”
“是活人便杀,一个不留!”
花朝从木桶边缘滚落,扶着摔伤的小腿,继续向船边赶去。杂物遍地紧挨,花朝双腿又短,方才练剑和从木桶逃出都花费太大力气,此刻已经体力不支。身后的杀手均是成年人,人高马大,眼看着与花朝的距离越来越近。
花朝终于先一步赶到船边,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同时,左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就像前世子弹穿心般。花朝摔进河中,剧痛令她一下子便失去意识。
杀手中领头之人收回弓箭,也向花朝落水方向赶去。等到时向船底一看,早已没有花朝踪迹。
“老大,还追吗?”
老大邪气一笑:“追个屁。重了她奶奶一箭,还掉进江中,还能活着算我见鬼。”说罢,下命令继续搜船。再次强调,所见之人无需犹豫,不留活口。
——
有暖流从手背传来。花朝的大拇指无意识跳动一下,立刻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奶奶,姐姐的手指动了!”
花朝被此人唤醒意识,怎奈白炽灯光线太强,眼皮刚拉开一条缝,花朝不得已再次闭上。
“快,继续叫她!”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
花朝的右手被人紧紧握住,先前那个熟悉的声音继续说道:
“姐姐,宇儿来看你了。对不起,最近的行程太忙,没能在你上前线指挥前来看你。”
“宇儿的新戏刚刚杀青,我拿带子来给姐姐看好不好~姐姐是全球第一个看到的。”
“宇儿已经可以连续做三百个引体向上了。姐姐答应过宇儿,只要能一口气做满四百个,就允许宇儿报考第七军,可要说话算话。”
花朝的右手渐渐回握。
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疲惫,有难以察觉的哭音。
“姐姐,宇儿和你说……宇儿,最喜欢你!
“宇儿爱你!”
“我爱你!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不要……不要再留宇儿一个人……”
突然,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滴”声,各种声调频率的滴滴声此起彼伏,无限延长着。同时,有更多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心电波动了!”
“各项数据均在激升!”
“血压过高!这样下去,上将大人的身体会无法承受!”
花朝想用左手遮挡刺眼的灯光,但是不得动弹。只能强忍着,右手先摸上抵在床边的脑袋。
“醒了!上将大人醒了!”
莫名,有水聚在了眼眶里。泪光下,白光变得柔和起来。等到完全适应时,花朝感受到一束分外炽热的视线直直盯着自己。大脑难得不甚清醒,但右手的手感分外熟悉,让花朝忍不住轻轻地揉搓着,感觉用尽了浑身力气。
花朝挣扎着看向右手方向,一张惨白中带着些许红润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除了这张脸,花朝看不清任何东西。
记忆回灌,花朝张张口,双唇早已粘合在一处,眼下被强硬撕开,难免有血丝渗出:“姐姐知道。”
花朝出声。
面前人的双眸逐渐失焦。
“我,可能,会,睡很久。”花朝面对张宇,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若我醒来,那便,完婚。可好?”
说罢,花朝未来得及看张宇反应,再次晕了过去。
——
一阵剧烈的咳意袭来,在被窝中的花朝忍不住缩紧身体。这一动,原本盖在额上的手帕掉落,面颊上的热意爬满全身。
一位老妇人进屋,放下手中的新摘的青菜,刚想看看花朝的病有没有缓解,却看到一张涨红扭巴在一起的小脸,慌忙向屋外喊道:“老头,让宇儿打凉水进来。”
花朝半梦半醒。睡梦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炉,疯狂地向外喷吐着热气,但感受不到一丝缓解。
“奶奶,她还在烧吗?”
是谁在说话?
“我来照顾。您去看看爷爷,他的腰痛又犯了。”
是张宇吗?
好熟悉的声音,但是又有些差距。
难道,自己回到了研究院,现在是躺在手术台上?
感受到额头上被重新放置的冰凉,花朝原本激烈的思绪减缓下来。
又有一张巾帕覆到发热的脸上,笨拙地为她擦拭汗珠与粘腻。耳边只剩木柴炸裂的噼啪声,以及哗哗的水声。来人不再说话,只是执着地为她擦脸,擦手,又将脚头的被褥撩起。
有风灌进来,花朝没忍住轻轻蜷了蜷脚趾,脚心也有些发痒。只是这么微小的一动,棉被立刻重新盖回原位,还被向里塞了塞。
暖烘烘的……许是额上不断更换的冰凉巾帕太过舒服,也有可能是那略带熟悉的声音让人安心,不知什么时候花朝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