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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调虎离山计?李元夕想着,立刻奔回江府。
月辉清清,人影可辨,江府门前只有路通一人。
“可有人来?”李元夕问道,极力平复因来回奔波而促急的气息。
“没有,我一直盯着呢。——刚才怎么回事?”路通说着,猛然往后倒去。
李元夕赶紧扶住他:“你咋啦?”
“没劲了,突然。”路通道,“不好,是怀厨,他端了碗元宵给我,说是员外特意准备的。之前巡护,他也送吃的给弟兄们,我没在意……”
他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李元夕大惊,及至按脉,才发现只是睡过去而已,遂将其拖到路侧,然后冲到府门前,猛捶猛敲,无人应答。
她立刻翻墙入院,果然,仆从、护卫倒了一地,江宁也在灵堂昏睡不醒。
李元夕立刻赶到外书房,不见江霆贤,摇曳烛光下,一溜血迹嗒嗒不断,出门过道,在后门才止。
后门的两个护卫已中箭身亡。
“他们会去哪儿呢?”
李元夕站在门外,面前是千盛街,因近北门之故,灯彩甚少,人也稀疏,晃晃灯影下,似有车轮之声。
“北门,清枫桥。”桥西是弃用的草料场码头,可下重英江,封玉的父母沉尸江中,——对,李元夕反应过来,立刻奔西门而去。
江水滔滔,月色皎皎,一叶扁舟荡波而来。
李元夕守在凌霄桥上,看看舟近,纵身跳上船头,浓烈的血腥气袭来,呛得她几要呕吐。
她立刻屏息,从腰袋里拿了颗安神丸吞下。
船头无人,李元夕定定神,轻步走进船舱,舱内空空,舱窗大开,她继续向前,每走一步,血腥气就浓重一分,当她快要受不了时,舱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白色身影立在血泊中。
月明如烛,李元夕看的明白:“封玉——”
“元夕,对不起,”封玉背对着她,“如此不堪,还是让你瞧见了。我只有一个请求,罪责在我,不要牵涉他人。”
“好,我答应你。”李元夕道,“你过来,你听我说——”
封玉打断她的话:“你还喜欢吃江米条吗?”
这有什么关系吗?李元夕一怔,尚未作答,就听封玉又道:“父母家人,至亲至爱,人若害之,我必加倍偿报。”
这话如此耳熟,李元夕眨眨眼睛,对,这是她说过的话,可封玉怎么知道?
“那什么,不是,封玉,你先过来,咱们找个地,吃点儿热乎的,不瞒你说,到现在我米水未沾,饿透了都……”
“你吃这个,很甜的,顶饿还开心。”说着,封玉抬手扔过一个纸袋。
李元夕伸手,偏了一点儿,那纸袋落在船板上,染上血水。
看着那纸袋,李元夕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是你,你是那个小男孩——”
十年前,李元夕跟着父亲去金鸿县验看两具殴伤致死尸体,彼时她只有七岁。尸体停在西江案边,验看结束,她饿的不行,从怀里拿出高记江米条吃,结果天冷手滑,装江米条的袋子落在水中,那水尚有血污。
她满不在乎,捡起来继续吃,忽然发现一个小男孩盯着她看,她便把袋子递过去,请他一起吃。
两个人边吃边聊,说这高记江米条有多好吃,又说到尸体事上,李元夕甚是佩服那动手之人,他是为替姐姐出气,才把姐夫及其弟打死的,还说换作是她,她也会动手,因为“父母家人,至亲至爱,人若害之,我必加倍偿报。”
小男孩郑重点了点头,说他也是。
——封玉道:“事已了,愿已偿,从何来,当归何处。”说完,纵身一跃,跳入汤汤重英江中。
“封玉——”李元夕急奔至船尾,江水深流,哪里还有那个白色身影?
此时,船已行至状元桥,博州府南门里,人声喧哗,灯火通明,正是最热闹欢快之际。
李元夕收住船,刚要上岸,就见一人把住船舷道:“帮我,李捕快——”
李元夕急忙把那人拖上船,只见那人手里托着封玉。
“小主人,小主人——”那人哭喊道,亟与施救,却是枉然,封玉心口上扎着一枝梅花袖箭。
人意已决,回天无力。
那人绝望地也要投水,却被李元夕止住:“怀厨,死的人够多了,你就不要添挤了。这也是封玉的意思。”
闻言,那人老泪横流,哭着,就要背起封玉离开。
李元夕道:“怀厨,还有几个问题,请你回答。放心,只是做案卷用。”
怀厨含泪点头:“你问吧。”
“你为何要帮封玉?”
“手炉、金簪、五百两银子何在?”
怀厨一一作答,李元夕的推测终于得到印证。
四年前冬月,尚志云游至圆觉寺,在观音殿照料香火,遇见了前来许愿的江韵。
江韵跪拜,将手炉放在跪垫旁,不妨有小孩子冲进来,一脚踹翻,尚志注意到炉底的刻字“一夜鱼龙舞”,心中大惊,遂暗暗查探,得知江韵正是江霆贤之女。
尚志遂动了复仇之念。十五年前,金鸿县尹不准他的供状,时过境迁,江霆贤已成了博州府的江员外,要扳倒他,更难。
尚志决定慢慢来。
他回到大悲寺,立刻辞别大慈禅师,来至博州府,化名“封玉”——“封”是他母姓,找到高记甜食铺,拜高老爹为师,要学做江米条。刚好高老爹正愁后继无人,两下合适,封玉就承继了高记。
待高老爹身后,封玉便把姨娘请到铺中帮忙,姨娘封氏,世人称封婶,她丈夫便是怀厨:两人的孩子,也就是封玉的表哥,跟着尚贞夫妇行商,不幸都被江霆贤所害。
当年,怀厨夫妇,在家久等儿子与连襟不归,遂沿途巡访,直至四年后才在金鸿县大悲寺遇见了外甥,时年十一岁的尚志。
尚志讲说明白后,怀厨就去了博州府江霆贤家,他做的一手鲜美辣鱼汤,甚合江霆贤胃口,遂被留在江府,一待十一年。其间他要下手,却无机会,因为江霆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