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殷逢雪下楼去找他狗哥一起吃早饭。
冷郎君说了,病人的饭食都是统一端到病房里去的。
“堂弟,那你在哪儿吃饭?”他好奇问。
堂弟当然不会理他。殷逢雪叹了口气,独自出门找饭,正巧遇上隔壁的青桃也出门。
初晨一照,青桃眼睛好像两片碧琉璃,绿而透。她手里端着一只大盘子,满登登的放了四份饭食。
她一见殷逢雪就笑眯了眼:“小郎君早安。”
虽然昨晚看见了血刺呼啦的行刑现场,而且殷逢雪总觉得,青桃和妖尊是不一样的……不过,谁能拒绝一看见自己就笑的前辈姐姐呢?
于是殷逢雪心情很好地也打了招呼:“青桃姐早安。这是给我们送饭呀?我帮你拿吧。”
“你受了伤,我怎么好让你帮忙?算了,把你的这份拿上吧。”
两个小妖正要离开,后头冷郎君忽然出声:“把门带上。”
殷逢雪只好转身又把房门拉上,一回身,青桃正瞧着他笑。
“冷郎君脾性暴躁,辛苦你啦。”
殷逢雪瞥了一眼四面露风的竹房,小声道:“他听得见吧?”
“那有什么,妖尊会护着我的,”青桃低声道,“虽然你与他是同族,我也得劝你一句,少和他来往。你过不了几日就要出去,不必与他结下什么情谊。”
谈到这个殷逢雪的心情都灰了一半。
“青桃姐,我能不能留下来啊。”
“留下来干什么?”青桃有些惊异,“我以为你昨日看见了,恨不得立马走呢。”
她一口点破,殷逢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一番,也不敢说了。
转过竹楼梯,进到病房,殷逢雪打眼一看,那对中年夫妇已不见了,只剩下他狗哥、花妖和土匪汉子仇二在。
经过昨日,仇二脸颊也瘪了,四肢只剩下圆圆短短的末端,手指脚趾俱已不见。不过像是有人给他收拾过,他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一丝血腥气都没有,仿佛是天生如此。
想到昨日夜里听到的一切,殷逢雪的目光控制不住地挪到仇二某个关键处,还没想什么,仇二也瞅他不顺眼了:“小子!你看你……我干什么?”
大概他是想说‘你看你爷爷干什么’,临到关头,又咽下去了。
殷逢雪也不怕他,大声道:“看你饿不饿!”
青桃放下托盘,微笑道:“好了好了,各位请用饭吧。”
她给这边三妖分了饭食,自己端着食盘走向仇二,仇二讪笑着道:“劳烦仙女了。”
青桃铛的一声搁下食盘,挑眉道:“不劳烦,请用餐吧。”
仇二有点愣了,抬起两只绑着几层绷带的胳膊道:“仙女,小人这样,怎么吃饭啊?”
“是啊,怎么用餐呢,”青桃笑着道,“能问这句话,可见昨日妖尊教导你的,还是没记住啊。”
那边殷逢雪一边吃一边默默想:“你割了人家的手指头,人家又怎么吃呢?正是一报还一报。”
由人思己,他吃着吃着,不觉放缓了动作。
他骗了妖尊,妖尊会怎么惩罚他呢?
他是来色、啊不,攻心的,如果说一报还一报,那岂不是……
他的脸慢慢红了。
仇二却僵白了脸,忙不迭点头:“是!是!小人明白了!”他立刻用两只光秃秃的手掌去夹餐具。
其实青桃也不算太为难他,没给他筷子,给了他一勺子。
青桃就坐在一边,那花妖仿佛与青桃认得,两妖一言一语地聊起来,整个病房中,只有仇二生涩用勺的声音有些许异常。
狗妖看他们聊得起兴,也端着饭过去了:“二位姑娘像是认识的?”
殷逢雪边吃边偷听,原来那花妖叫梅子,她与青桃果然是旧识,却并非朋友,而是仇人。
青桃曾经想抓梅子去补养,结果妖尊路过,青桃顺利入狱,啊不,入学。
后其弃暗投明,出山后向梅子道歉,梅子心胸宽广,竟然原谅,二人这才结为好友。
青桃平日除了修行也无事,便向妖尊自荐,妖尊本不欲收留,可她事事勤勉小心,一来二去就留下了。
听了故事,狗妖连连敬佩称赞,殷逢雪也暗暗点头。
气氛正愉快,对面却传来一声脆响,众妖转头一看,果然是仇二跌了勺子。
只是他不但勺子碎了,还满面大汗,两只残手尖端也渗出血来,显然是痛得厉害了。
青桃却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管了。
待仇二艰难吃完,她才慢慢过去:“我去放了盘子,再来给你收拾。明白么?”
仇二只能点头。
殷逢雪看准时机,立刻道:“青桃姐,要不我来给他收拾吧!”
听了刚才青桃的话,他深觉自己能复刻此道。而且,在妖尊那里他还没有前科,想来这条路走起来肯定比青桃更容易!
青桃回头看他,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像是明白他想做什么似的,慢慢点着头道:“小郎君真是心善。好,那我躲个懒,小郎君请便。”
狗妖插嘴:“青桃姑娘,小可也来帮忙吧,闲着也是闲着。”
一群人都做好事,他怎么显得出来呢?
殷逢雪按住狗妖:“狗哥,你这爪子一过去,怕是要把他脸都抓花。”
狗妖确实还处在半化形状态里。
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是,是小可失了考虑。”
于是这差事就由殷逢雪全权负责。
仇二吃了一夜教训,干什么都极其配合,殷逢雪正给他擦脸,却听帕子下这人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他奇怪问。
仇二瞥了眼对面吃完饭正在打盹的两个妖精:“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人是妖?”
殷逢雪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质疑,他也愣了。
难道这房子里的种种对话还不够明显么?
仇二却得意道:“你是人吧?昨天我见你几巴掌拍倒了这破床,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