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点了点,“那个藏蓝色的就是。”
感觉到自家公子正看戏似的打量着自己,祝福完全不敢抬头,依言迅速打开布包,翻出了一套深绿色的官服。
她抖开袍子要伺候公子换上,看了看又觉得不对,好奇道:“公子,为什么你的官服仿佛颜色深了些?我看乐平县县令的官服好像是浅绿呀?”
“你这小子,眼神倒是真不错。”祝寿眉梢微挑,脱了外袍随手放下,“就算是县令,也分上中下等,你家公子乃是从六品上,那个乐平县令是正七品上,官阶比我低了两级,袍子的颜色自然不一样。”
衣裳更绿有什么好的,祝福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但当着公子的面可不敢露出来,她恍然点点头:“原来每个县令的官阶竟还能不一样的!我看那个县令都快四十了吧,品阶还没公子高,公子您真厉害!”
虽不是什么新鲜的说辞,但祝寿听得很开心。他将官服套上,由着书童给自己系带子,嘴角不自觉挂着一抹笑意。
虽然自己一向很聪明,但收个小贼当书童,仍可算是近日他做的最聪明的决定了,瞧瞧这个阴差阳错得来的书童,多机灵,多有眼力劲儿!
得意之余,脑子一滑,又忽然想起一事来,觉得有些不对,“昨夜你说你是得罪了当地富户,才远走他乡,可本公子瞧你这嘴讨巧得很,你是怎么得罪人的?”
祝福正站在他身后,给他扣腰带,闻言抿了抿嘴,想起往事仍有些不忿,闷闷道:“我在慈育堂时认识一个妹妹,生得好看,便被一家富户相中了要买去做妾……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慈育堂里那些人要把她卖了,我气不过,就上门去闹了一场……”
原来如此,祝寿挑眉,“原来你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那后来呢?你妹妹嫁了吗?”
“唔,嫁倒是嫁了,不过不是那富商……她有个青梅竹马,趁着富商和慈育堂都在追着我打的时候,偷偷把人带走逃了。”
“什么?!”祝公子震惊回头,“你为那姑娘得罪人,远走他乡,她却和其他男子跑了?”
乍然对上公子震惊的眼神,祝福还有些迷茫,“是啊,这、这原本就是我们商量好的计划啊,公子?你怎么了?”
祝寿难以置信地缓缓摇头,这是什么高风亮节啊,他方才想错了,祝福不该给他当书童,合该让吴亮收了当徒弟才是。
虽然他时不时也会发发善心,救济贫困,但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祝寿觉得有必要给自家书童好好上一课。
他将人按到椅子上坐下,语重心长地道:“祝福啊,公子今日教你一句,虽说做人要心存善念,但为了他人的幸福,一味牺牲自己,也并非正道,你明白吗?”
“啊?我、不明白……”祝福真的茫然了,怎么今日每个人都在给她上课啊?
祝寿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算是在市井间混过了,怎么还这么实诚,“就说你那妹妹,她被强纳为妾,本该由她那青梅竹马出头,去将事情解决,但却让你去了,这是什么做法?分明是知晓你喜欢她,利用了你的感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祝福急忙跳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公子你误会了,我、我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她是我妹妹呀!”
“哦,妹妹,”祝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为何不是你这位好哥哥带着妹妹逃走,让那青梅竹马去引开富商呢?”
因为她是女子……这其中的事情自然不是像她说的那么简单……祝福憋红了脸,不知道如何作答。
祝寿见她神色,以为自己说中了她心中所想,更是端着副看破红尘的语气,拍拍她的肩:“世间女子多薄幸,感情一事,不要太过执着了,否则容易伤着自己啊!”
什么叫女子薄幸?!祝福咬牙,她终于发现了,自家公子有种三言两语把人气死的本事……
此时也顾不上这人是一番好意在关怀自己了,她深吸口气,抬头挤出一丝假笑来:“公子这么说,不会是曾被哪个姑娘抛弃了吧?”语气暗含嘲讽。
祝寿神情微顿,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扬起下颌自信道:“怎么可能,公子我貌赛潘安,文采风流,姑娘们喜欢我都来不及!”
呵呵。
“也是啊,公子生得如此好看,姑娘们一定都排着队要见您吧?想必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踏破了呢!”祝福假笑,皮囊好看有什么用,一开口就把人吓跑了。
“呵呵呵呵……倒也,没那么夸张……”祝寿心虚地笑笑,饶是以他脸皮之厚,这话都有些接不下去了。
恰在此时,辛阳在门外敲了两下,高声道:“公子,人手都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出发吧!”祝寿连忙抄起桌上的帽子戴好,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尴尬的境地。
祝福在后冷哼一声,利落地把桌上摊开的东西收好,裹成大包袱。不过一个上午,自家公子那世外高人的样子,在她这儿就碎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