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么看我的?”
周八泽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龙材峰上下那么多弟子,我那么用心地对每个人好,你是他们之间最愚钝少言的一个,也是我最费力照顾的一个,得知你困在危险无比的焦尾城,我思前想后终向师尊辞行来此——”
他咬牙切齿间的神情愤然而悲伤,“我一直在为你们着想,可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
回应他激动的情绪的人仿若一滩死水。
“所以不放弃我让你很洋洋得意吗?”江幕平淡得波澜不惊,“明明我们都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师尊从来对我们一视同仁,不让我们分出长幼高低,可你是什么时候自居了优越的上位,成日说着为你好规训每一个人,直到你挑中的弟子都在你面前温驯如笼中鸟。”
“我是在好心好意地引导。”周八泽又气又好像被戳破了什么心思,“我只是想见到你们走上更好的仙途。”
“引导?明里暗里怂恿着话术,我们多余的想法全都是错的,只有周师兄厚道的话是对的,最后说是我们自己做下了选择,这般将人引向股掌之间的引导么?”
江幕嗤笑一声,“你是多么高贵无私的人啊,你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大家长,你怎么可以不来救受你庇护的无用的师弟呢,你的思前想后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不跟你说这些。”周八泽厉声挥手,“我们根本讲不通了。”
“声音大又有什么用呢?”江幕长长地吁气,“尽管有时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就会情不自禁地瑟缩发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原来无法释怀,那一瞬间我是麻木而难过的。”
“你总是说我愚钝,说我不够合群,但是没有关系,你说你人好不会抛弃我,宗门也只有你这么当师兄了,无微不至地关心师弟师妹。”
江幕的喉腔像是微微发紧,“可是我很难受,我没那么糟,我应该没那么糟的吧,为什么在你口里我变得一无是处。”
“我没有这个意思。”周八泽心烦意乱地跺了跺脚,“我觉得我对你们够好了,你给我说清是哪些时候,我哪里有过这个意思?”
“好的地方是很好的。”江幕不可抑制地如在呓语,“我也觉得我该感激你报答你,可我偏偏就是被压得喘不过气。”
周八泽气得想和他动手。
“算了算了。”
有弟子梗着脑袋冒出来打圆场,“周师兄,回宗门再说这些事吧,江师兄许是被邪魔所迷。”
那人突然瞟到他们这边,连忙刻意高声地举手,“快看那边,是左师弟和小师妹,你们也平安无事可太好了!”
秋柚躲着一众人扫来的视线,一步一步地缩到四师兄身后,将好又和围观的寒静梧肩并肩。
瞥眼一看就见到出戏的蓝光,那人放出面板对准争执的人群,闲着没事干般用手写输入写字。
寒静梧:那边的戏楼很热闹。
寒静梧:这个小摊上的风筝好看。
寒静梧:他们吵起来了。
无意间潦草地窥见了这么几句话,流水账般的消息往上还有数条,也许是他见到什么便信手发过来。
这是在一边走一边给她的马甲直播吗?
秋柚迷惑万分地移回视线。
她都想把自己的面板当场调出来,看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消息,但又肯定不能真在男主眼皮下开干。
“大家都到齐啦。”左泽神态自然地走了上去,仿佛看不见两边不好的脸色,“正事要紧,不谈琐事。”
“我方才过激了。”江幕揉着眉头道歉,“谁叫周师兄一见到我们,硬说城中之物皆为虚假,可我们只是来此除一除邪祟,连这种任务都要受到管辖吗?”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周八泽又想好生和他掰扯清。
“周师兄。”
左泽轻飘飘地举剑一挡,“不如等到入夜再说。”
…
回到江幕的那栋小楼以后,秋柚借着更换衣裳的托词,取出清洁符和一套新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面板。
她从下到上翻完了消息记录,确定她在忍受许一陵的话唠时,寒静梧也在同步传送沿途风景。
但是许一陵好歹能说得妙趣横生,寒静梧的文字却乏善可陈,她勉勉强强地分辨了会儿,看出了仅有的一个共通点,这人选的都是温馨漂亮的景色。
然而还是不解其意。
睡不着:?
寒静梧得到了这条消息。
他倚靠围栏垂眼看主厅的人,唯一缺席的就是小师妹。
果然还是有些怀疑。
尽管他发这些的本意并非想要试探。
寒静梧:这里也有很多不吓人的东西。
寒静梧:阁下今晚安生入睡吧。
秋柚安然托腮。
原来是在暗戳戳回报她呀。
睡不着:崽_(:з」∠)_可是你这种描述方式,让我很难有什么画面感。
她一时兴起想逗逗他。
寒静梧:“……”
寒静梧不死心地翻看了消息,最终认栽了语言上的匮乏。
他倔强地轻咳一声。
寒静梧:我以为阁下能看见。
寒静梧:何必平添些花哨的赘余。
还真是在用面板给她直播。
对准要转发给她的事物不会是在调好角度吧。
平时倒是见人说人话搪塞人,见鬼说鬼话气死鬼,撞上某些事却闷成了一根筋。
秋柚眉眼带笑地想着。
睡不着:多谢多谢,我今晚努力早睡。
睡不着:小心江幕。
寒静梧随之看向墙壁上木雕的时辰钟。
戌时四刻。
江幕在火炉边闭眸沉思。
“我白天想不起事。”他睁开眼看向满室执剑的同门,是一群方从宗门而来的同门,而不是那些夜里就消失的白衣弟子,“恐怕给诸位添麻烦了。”
“不妨事。”周八泽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背,“师兄知道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