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我么?”
寒静梧已然走到跟前,略过了江幕的话,看向坐位上的几人。
“我们等你半天了。”许一陵同情地看着他,“道友你还真是手气黑啊,别人找到焦尾公子都是长一根弦,你这是惹毛他了还是怎么回事,四根弦快得直接赶上江道友。”
秋柚心想没办法。
男主就是专业拉各路反派仇恨的小能手。
寒静梧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
所以小师妹一直在这里。
似乎能确定小师妹和好友是两个人了。
“倒也没有。”他偏开眼神笑得无害,“我今天运气还不错。”
“不知道你在开心什么。”
江幕当头泼下冷水,“你会牵连同门受到无妄之灾。”
秋柚定定地抬头看他。
“不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一下子还长了这么多弦。”
原文此处的某个片段中,周八泽立于昏暗的房间,给那名外门弟子施舍了药物,“焦尾公子果真轻易碰不得,不过这人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惹怒了焦尾公子。”
夜里的江幕充当了引路人,“他恐怕会牵连其他同门。”
“真是冲动。”
周八泽皱了皱眉,又犹犹豫豫道,“不如先把他隔离出去。”
“扔了吗?”
江幕像是笑了笑。
“只是临时分开。”
周八泽被戳中心思般强行补正,“这是为了其他师弟师妹好,顾全大局的事肯定都会同意。”
却不问一句角落里的外门弟子。
万幸江幕并没有针对此多说些什么。
“我亦有四根弦。”
他空悠的语气如一缕烛火的烟,“你们还愿意相信我啊。”
“师弟可别这么说。”
周八泽面对他如同溺水者抱住浮木,在这座怪状频发的城待得越久,他就越像不敢轻举妄动的惊弓之鸟,这个外门弟子大胆的行为在他看来冒犯至极,“若非入城后有了你的指引,我们在这城中贸然行事,早就会和这不听话的师弟下场一样。”
“对呢。”
江幕地轻轻地说道,“所以你们要听我的话呀。”
就像曾经的周八泽让他们听话。
至于外门那个以身犯险的寒静梧,不得不说是最难驯化的弟子,完全没法慢慢地控制成傀儡,那就直接给个教训当做警告吧。
秋柚在零碎的回忆里按了按眉心。
原来如此。
来回纠结的问题有了答案,江幕果然就是幕后黑手,也许是因为和周八泽的纠葛,也许又还有哪些引诱的因素。
假如在这里的还是周八泽,听见了江幕不经意恐吓的话,身为有权做下决定的领队,他还会这么对待寒静梧吗?
江幕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的反应。
左泽对此却好像浑不在意,许一陵更是照旧乐呵呵的,完全没听出多余的意思。
寒静梧投来微嘲的一眼,简单直白地气着他后,便自顾自地抱臂想事情。
江幕还想再挑明严重性。
“起因就是焦尾公子的话。”冷淡的小师妹竟是最先开口,“我们谁都躲不过的,那为何不去除掉他,反要责怪以身试险的人?”
“我们岂能抵抗化神修者?”江幕似是坦诚相待,“我只是见不得你们轻率交出性命。”
绿裳少女坐得笔直如青锋,头也不抬地注视碗中清茶,仿佛一把出鞘的剑微泛了寒光。
“一份残存的执念罢了。”
秋柚做好了一旦在人前冒头,就很有可能被盘问的准备,但真和江幕对上的时候,她的手指还是有点发抖,只能靠茶水倒映的影子分心,端端正正地把手揣在胸前。
她的声线束缚得近乎疏离,“师尊的分神在周师兄身上。”
玉烛尊者的分神是足够大的依仗。
“倘若江师兄仍觉得此举无用,我可否认为焦尾公子并非源头,你在怕我们找到真正的关键,比如说——”
秋柚的语调放得不轻不重,好似小锤敲在某个人心上,“是谁复苏了焦尾公子的遗骸呢?”
空气由此寂静了片刻。
“既然说到这个地步。”
江幕眼神晦暗地沉下眉目,俯身客气地对她发出邀请,“那我们今晚便动手吧。”
整座城的时间都停滞了一瞬,无穷无尽的银色闪闪灭灭,银线提起一张张木雕的面容。
江幕在受到攻击前分形动影,转眼立在高高的檐上睥睨,不像是筑基弟子该有的实力。
“那份执念白日复现当年的情景,夜里则沉眠在塔楼封存的灵物中,只有从灵物入手才能彻底除掉它。”
他全然撕开了百般作态的伪装,轻易将身上的弦把玩在手,想到嘲讽自己的那个家伙,心下恶劣间用力地一牵,寒静梧便冒着冷汗伏倒在地。
下一刻众人的视野里迸溅了红色。
蓝衣的少年硬生生拔出了弦,一根一根剜着血肉,更为发狠地望向意图操控他的人。
秋柚眼皮一跳骤然上前,取出灵药一抹儿倒下去,焦灼地盯着血肉重新生长。
“多谢。”
寒静梧低低地道。
这时能听出他克制着的虚弱无力,但这人的神色又分明是决绝的。
“疼啊。”
许一陵感同身受般戳了戳肩上的弦,又犯怂地触电般缩了回去。
“真有意思。”江幕都为此怔了一怔,看戏般姑且收手放过,“那我便多留你一会儿。”
“江师兄。”
左泽忽地叫了他一声,“我有义务代吕峰主问一句,城中诸事可是你本心所为?”
江幕沉默了几息,面上的神色纷呈不一,又是痛苦又是冷酷。
七条银白的弦乍然明灭,照出了他脸上的阴影。
“当然。”江幕淡淡一笑,“今夜我在塔楼恭迎诸位……匡扶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