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柚轻轻地扯了扯寒静梧的衣角。
“他欺负你啦。”
她小声地问。
身前的人低沉的情绪明显消散了些许。
“你怎么觉得是这人欺负我?”
寒静梧刻意凶狠地脚下用力,不知情的人看来活像个恶霸。
秋柚心想这多简单好猜的前因后果,一看就是救人后躲藏危机时被卖队友的戏码,尽职尽责地符合这本书让主角黑化的基调。
她当然不介意寒静梧正儿八经的报复,只要别心理受损过于偏激进化成核武。
“我又不笨。”秋柚移开了点视线,想好一套说辞,“嗯,教训归教训,虽然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能想到的就是送监狱劳动改造,不过法律上的死刑也是有的。如果你介意我匮乏的想象力的话,我可以避开让你自由发挥。”
“阁下真是贴心。”
寒静梧听出她隐含的立场,立场之下偏心得显而易见,就算不认同太残忍的手段,事发后或许也能试着接受。
可他岂会这么做呢?
摸清楚这位好友容纳他的底线后,他自然不可能折损她对他的印象。
直觉告诉他这是最不划算的代价。
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要掐掉。
“虽然他推开了旁人救他的义务,还是不必勉强的义务,但其实想想真正的罪魁祸首,应当是设计屠杀的胡雏。”
恶徒般的少年像是通达了人情,忽然宽谅平和得不可思议,随即话锋一转为轻浮的苦恼,“可要是泛泛无常的万事都追根究底,天底下的大恶小恶就皆有归处了。”
“一码归一码嘛。”
秋柚在这一点上深以为然。
“那就让他曾经陷害的同伴来陪他。”
寒静梧毫不拖泥带水地松脚回身,牵过女孩的衣袖心无旁骛地前行,“毕竟对外来的我们来说,从一开始他就是死人了,没必要浪费功夫和死人计较。”
原地的男孩抽搐了下手指。
他没听懂什么外来者什么死人,但他听懂了前半句,那个人一定猜到了他重复犯过什么错。
黏稠的水声渐渐响起。
夹杂了镣铐击打石壁的声音。
男孩仿佛回到了那些同样的场景,他的身边还有一双双眼睛,对视时恐惧又清澈的眼睛,在被他推出去的时候流露出茫然和怨毒。
融和了铁链的触手将他拦腰卷起,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双陷入深黑的窟窿,清醒而平静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尖叫。
那个人也一定猜到了,这些怪物……究竟是由什么变成的。
…
铁链豁然从中断开。
“你怎么还把这东西留着啊。”
柒花收回响铃的手刀活动了下手腕,戏谑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她,“阶下囚当起来很好玩吗?”
秋柚一手抵额舒缓神识,长久的分神负担严重,另一手甩了甩裂开的铁链。
“你当上了胡雏的人手。”她和和气气地礼尚往来,“一见面就来和阶下囚熟络合适吗?”
“这种货色配和我并论。”柒花不开心地回想乱象丛生的源头,“阿秋道友未免太瞧不起人。”
陆芳菲已然单枪匹马地和胡雏对上,紫袍的男人狞笑着驱动了秘法,逃散的乐师和舞女纷纷痛嚎着倒地,面目可憎地站起时就耗尽生机被寄生的魔物附体。
秋柚看起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混战的背景中没有引来太多注目和袭击,足够自保的能力让她趁乱绕到了高台背面。
然后就让守株待兔的柒花逮了个正着,这人蹲在台阶上笑眯眯地朝小兔子挥手问好。
“哎呀,别拿我当坏人嘛。”柒花一回生二回熟地解开她的镣铐,“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对不对?”
秋柚倒不否认她的这番说法,只是应付不太来这样的自来熟,索性自闭回刚开始面对许一陵的状态,一声不吭地打量起光圈操控台里的银树。
“你的那位小师兄在里面吧。”柒花自得其乐地跟上来,伸手调出一个闪烁的光点,“放心,能进入秘界就绝不是常人,他在一个囚徒那儿吃了亏,却撞大运解除了修为限制,活着出去不是问题。”
秋柚看懂了光圈形成的地图,因为她的分神没有被显示,只留下寒静梧的光点势如破竹。
“修为限制?”
她关注到这个误会引出的陌生词汇。
“对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柒花摩拳擦掌地干起介绍人的事务,“修为存在的本质取决于天道,空间造物和秘境的存在仍然处天道的法则内,可芥子秘界的特殊性正在于此。”
“也就是说一个修者来到这里。”
秋柚咬字清晰地说出她未尽的话,“这个人的修为可以没有上限?”
“哪有这么随便。”
柒花好似被戳中了什么笑点,“寻常可见的一个修者,不也是循规蹈矩地降生于世,他们的存在本身即是法则。”
“自身就会限制自身。”
秋柚伴随她的引导衔接而上,“所以你说来到这里的人不能算平常。”
她才察觉到柒花说的常人不带贬色,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客观描述。
“对哟,魔子是有违天道的悖逆之物,所以我真的很好奇——”柒花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和你的小师兄藏着什么秘密?”
秋柚不为所动地想了想。
寒静梧有主角光环不奇怪,而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只能硬扯穿越者光环了,毕竟是异世界的来客,照样能当有违天道的bug。
然而这两个理由显然都不是能说出来的。
“想不出来为什么。”
于是她目光实诚地回答了。
“哼。”柒花也不知道信没信,“没关系,仙盟的司南迟早也会注意到你们,能从玉烛尊者那里问出不少东西。”
司南尊者是仙盟的盟首。
但是不要说得好像仙盟知道,魔域也就知道了的样子,仙魔之前互赠一点间谍虽然正常,也是放在暗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