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窗外鸟雀枝头闹,夕阳和晚霞扶光万里,染红了整片穹空。 芷萝宫内一片汲汲忙忙、嘈杂之声,来回走动的宫人几乎快将殿内的地板踏出塌陷。 云乐舒就那么萎靡地坐在梳妆台的凤鸟纹铜镜前,看着一桌的珠宝头面、胭脂水粉,生无可恋。 慕梅正捧着一个银烧蓝花卉纹的胭脂盒,蘸了粉,一边小心翼翼在她脸上涂抹,一边皱眉道,“夫人,别动别动。” 另外还有替她梳发戴首饰的,给她整衣裳选耳珰的,以及递香茶的,这芷萝宫自住进来,便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过。 “夫人这双眉生得真好,眉角温润眉尖细长,不描而墨呢。”慕梅拿起一枚螺子黛,比划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转而要帮她涂口脂。 云乐舒忍不住抱怨道,“晚宴而已,一定要如此吗?” 她名义上不过是现如今宫中最末等的宫妃,何必如此盛妆出席一个饯别宴,显得哗众取宠,若抢了人家的风头,招人嫉恨,更是得不偿失。 慕梅用指腹沾取少量胭脂,细细在她唇上点涂,“夫人,这会儿才上了妆,还未梳头更衣呢您就嫌隆重了?奴婢跟您保证,其他几位夫人今夜的妆发衣着绝对比您有过之而不无不及,您就别担心抢人风头了。” 云乐舒从镜中与慕梅对视,微讶道,“慕梅,你怎知我心里在想什么?” 慕梅得意一笑,“奴婢可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殿内宫人闻言,纷纷窃笑。 云乐舒轻笑,“金嬷嬷还道我言语粗俗,我看全是叫你带坏的。” 慕梅努努嘴,转过头对梳发的蕙儿道,“替夫人梳头吧。” 蕙儿应声而动,灵巧双手梳梳挽挽,云乐舒一头锦缎似的头发,很快便被梳成朝月髻的样式。 云鬓雾鬟,鸦羽绾垂,发后缚着月色的绸带,袅袅委垂身后,不妆饰任何珠钗宝簪,已是清雅一绝。 蕙儿拿起一支凤鸾叠金步摇欲往云乐舒头上插戴。 云乐舒看着那硕大繁重的首饰,本能地翻了翻白眼。 慕梅忙摆手制止,蕙儿不解道,“夫人这妆发还是素了些,需要这金步摇衬一衬的,宫中晚宴戴凤鸾叠金最合适不过,也能与那套宫装配上,其他的首饰奴婢瞧着还是过于素简了。” 肖嬷嬷入了内,瞧见熏笼旁正勤勤勉勉熏衣的小宫婢,提醒道,“这身宫装不必再熏了,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前日印雪姑娘特意吩咐一定要夫人着九天飞仙服赴宴。” 说罢便命那小宫婢去箱笼里取九天飞仙服。 慕梅才笑道,从桌上取了一方锦匣,递了过去,“听见了吧?快把那凤鸾叠金步摇换作这支琉璃浮梦坠玉簪,九天飞仙服华丽精贵,再用那镂金铺翠的金步摇反属锦上添花,这琉璃簪子精巧微芒,反倒相得益彰,与衣裳相配,雅贵不失温婉,繁灿却不致夺目,应当更加合适。” 云乐舒瞧着那琉璃簪子确实好看,又不张扬。 正了妆发,碧儿便将九天飞仙服呈到云乐舒面前,“夫人,先把衣裙换了吧。” 慕梅扶着她站起身来,走至桐荫仕女图屏风后。 那衣裙繁复层叠,穿起来尤其麻烦,肖嬷嬷便也入了内,帮着她穿衣。 衣裙曳地,袖口、颈领均用相当独特的织绣方式绣上了山水云纹,腰间的镶玉雪缎腰带内外两面亦用此法绣了云纹,又在其上缀了几种不同的宝石,嵌在山水中同色处,作立体绣法,使那腰带上的苍山渌水看起来像活了一般。 腰带悬了数绺用银丝编成的碧玺珠串,间有月型象牙雕,坠角穿了珍珠和珊瑚米珠,分列垂在裙摆处。 每走一步,珠翠摇曳,裙摆交缠,可谓步步生莲。 “此次岳国国君和定安侯都在,为彰显我图璧闳壮国威,表礼待之仪,夫人们妆扮得越是华丽,自然就越长君上的脸,这九天飞仙服乃岳国进贡之物,穿在咱们图璧最美丽的夫人身上,也是给他们面子,夫人,您别担心逾矩,也别心有负担,君上特多留了那岳君几日,是求邦国友睦之意,要您穿这衣裳,是为聊表诚意罢了。”肖嬷嬷眼见云乐舒穿着那衣裳,越穿越不耐烦不情愿的模样,忙劝慰起来。 云乐舒难得地有些脸红,“嬷嬷,您别这么夸我,我乖乖听话便是了。” 云乐舒双臂摊开,由着肖嬷嬷帮她整襟。 待肖嬷嬷替她整抻领口时,云乐舒别扭地侧了侧身,用手挡了胸前半露的春光,“这领口......太低了些吧。” 岳国贵族服饰向来华丽大胆,看起来累赘繁复,却饱含妩媚风情,就是太过暴露。 肖嬷嬷轻咳了一声,透过那青葱五指看到云乐舒胸前雪白的春色,含含糊糊地跟着责怨了一句,“这岳国的衣裳真是不像话。” 伸手轻轻将云乐舒扳了回来,“嬷嬷给您往上抻一抻,夜间风冷,再披上个白狐莲蓬衣,就能掩得严严实实了。” 云乐舒连连点头。 着装完毕后,肖嬷嬷便扶着云乐舒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夫人,您穿这身实在太美了......”蕙儿惊叹。 殿内纷杂吵闹,随着这句惊叹,一瞬变得静默无声。 云乐舒诧异地抬头,才发现宫人都停了下来,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提了裙摆在原地悠悠转了个身,朝蕙儿微微一笑,“看来这衣服确实是好看的。” 金嬷嬷才踏入殿中,一眼望见那被宫人围在中央、美得如同画中走出的女子,顿作惊叹:真是美憾凡尘。 慕梅十分满意,忍不住啧啧感叹,“咱们夫人定是今晚最美的一个,指不定今晚君上就留了夫人在承天殿了呢。” 又提到承天殿了,人人都把入住承天殿当作无上殊荣,云乐舒却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