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地指了指云乐舒,“那公子便只能与这位姑娘私下相商,看她是否愿意转卖了。” 那男子不怀好意地透过纱帘打量她,轻狂无状,语带威胁,“姑娘,不如这样,你揭开帷帽,我便还你玉笛。” 云乐舒哪里肯,眼见周围已有三两爱看热闹的围观过来,只想快些脱身,便轻踮脚尖,一把将玉笛攫夺回来,淡漠转身欲走。 那人却抓住她的玉臂,不肯放她离开。 老板看得着急,却也无能为力,只暗暗骂那人无耻。 是不是金陵盛产色鬼,怎么她戴着帷帽也有人来调戏啊,云乐舒也在心里骂。 见这边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她只好硬着头皮回身,换了副笑脸,“公子,若你真爱此物,此物赠与公子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家夫君管得严,心眼小,又是个粗莽之流......他若是知道我当街与一男子拉扯,公子你可禁不起他一顿混打,粗人听不得细话,他可不会听我解释,便只有拳头是最解气的。” 那男子一听罗敷有夫,相公又好像是个不好惹的,便也息了心火,扫兴地放开她的手。 “夫人,等你半天都不来,在这里做什么?”岳暻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将她护在怀里,往那男子面上略略一瞥。 那男子只觉得冷飕飕的,身上莫名生出一阵寒意来。 当街调戏人家的宠妻,人家万一真的把他暴打一顿,他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男子忙嬉笑哈腰,“方才与令夫人有些误会,已经解开了,若无其他事,在下先走了,呵呵呵呵。” 岳暻面露不悦,看着他那只碰过云乐舒的手,显出一丝狠戾,随后与流川使了个眼色,又微微摇了摇头,才转头打趣地问她,“为夫管你管得严?心眼小?粗莽?” 云乐舒没想到他会出现,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您自然是宽容体贴,心胸广袤,文质彬彬,方才不过随口敲打敲打他罢了。” “算了,不与你计较,回去吧,省得你再给我惹出事儿来。”说罢便拨开还在看热闹的路人,牵着她的手离开。 “那位相公相貌出众,风度翩翩,怎么被那小娘子说得像个乡野村夫?”有人笑道。 “瞧他们二位,应是新婚燕尔吧,还牵了手呢,我瞧着这便是夫妻情趣,你不懂吧?” “不过那公子倒生得一副富贵名流之相,小娘子虽头戴帷帽,应该也生得不错,如此才算得上珠联璧合......” “也难怪会遭人当街调戏......” “生得再好那也不能这样轻浮浪荡啊,若是遇到个不经事的小娘子,那不得把人吓坏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两人快回到渡口时,云乐舒才想起流川来,忙问道,“你那位手下呢?” “我让他去办件事。”岳暻仍牵着她的手,淡淡道。 云乐舒哦了一声,想起方才那男子想摘她帷帽的举止,还有围在她身旁的看客,仍觉得心有余悸,本来还想再四处逛逛的,现在却只想回到船上,生怕引出枝节来。 荷风拂面,她从岳暻手中抽出手,将鬓边的散发顺了顺,信步上了船。 不一会儿,薛娘子和流川一前一后回到船上。 流川向岳暻、云乐舒行了礼,又不着痕迹地朝岳暻点了点头,才把云乐舒的书和衣服首饰送去房间。 薛娘子命守卫把大几篮子食材用具放到杂物房,转头与云乐舒说道,“姑娘方才可听说了?有人在暗巷遭人凌殴,生生打断了两条腿和一条胳膊呢,据说那人下手极狠,关节处的骨头皆被伤得粉碎,只怕今后便是个废人了。” 船老大听到薛娘子的声音攀出头来,见人都回来了,便起了船,听到她说什么有人被打断手脚,只不以为然地笑笑然后回了船舱,跟着王上这些年,什么血腥场面未见过,断手断脚算是什么了不得的。 云乐舒惊诧道,“啊?还有这样的事情?” 岳暻唇边勾起一丝不纯的笑,若是在岳国,此人就不会只是落下个残疾这么简单。 “是啊,没想到金陵竟这样不安全,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薛娘子想起街巷讨论得沸沸扬扬的这起施暴事件,心里还是觉得很震惊,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这金陵也并非什么贫瘠之地,怎会养出这么可怖的歹徒来。 云乐舒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摘下帷帽走进隔间,薛娘子这才注意到她换了身衣裳,水碧色的纱裙衬得她肌白似雪、气质出尘。 薛娘子不觉露出看邻家小女一般的慈爱目光,失神瞧着,越瞧越觉心怡神悦。 “薛娘子,我买了聊斋志异和搜神传,你要不要听?嗯?薛娘子?”云乐舒拿起《聊斋志异》的钞本,兴冲冲说道。 半晌薛娘子才回过神来,难为情地轻咳了几声,“姑娘就该这样穿,花朵一样的年纪,又生得好看,打扮起来便成个仙人,叫奴婢看着也心生欢喜,又有什么不好的?” 云乐舒一乐,“我要真是仙人,那便好了,并非我不爱美,只是身不由己罢了,待到......”声音戛然而止。 她心头一酸。 待到她和师兄重逢那日吗? 只怕那时依旧不得抛头露面、磊落于世之自由,唯有君亦止放过她,她才能真正以自己的面目居留世间。 她突如其来的沉默,引得岳暻回头一望,她垂首暗自神伤的模样落在眼里,连他也生出几分同情来。 他不自觉想起饯别宴上,君亦止视她若遗世珍宝却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做皇后的场景,他那般执着于冠与她皇后之名,以此将她捆在身边...... 岳暻看着她抬眸浅笑,似乎短短一瞬她便已收敛了情绪,重拾信心,她那坚毅的神色,像极了凌霜独立的雪梅。 岳暻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君亦止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