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舒按下心头纷乱,微微一笑,“张太医,你还是唤我云姑娘吧,我与他没有闹别扭,这是我们商讨之后的决定,我不愿再回宫了。你也放心,这两日等我办完事,我们就会启程返京,你就可以回家了。” 既然没了通缉令,她也可无所顾忌地回到珣阳了。 好久未曾见到师父和紫璃了,这回她终于可以带着师兄一起回家了。 只是不知,师父他会否改变主意。 张弼闻言,怔住了。 ...... 士兵来报君亦止已带着三千金吾卫回国时,岳暻正琐事烦身,无暇顾及,只以为君亦止自恃天朝上国之尊,高傲得连与他这东道主道别的面上功夫都懒得做。 此番图璧所资助的兵器装备,乃至那三千金吾卫训练有素、进退有常的击敌态势,着实令他感到了莫大差距。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是该好好想想善甲厉兵之事了,与其长期伏低做小,仰人鼻息,不如厚积薄发,好歹拼个不分伯仲。 君亦止不过仗着祖宗基业耀武扬威,他岳暻若有心,凭他这些年纵横捭阖、玩弄人心的手段,焉知不能有与其权均力齐之日? 至于云乐舒...... 她如今远在图璧,且有心躲他,就算他派了人去找,终究杯水车薪。 不如且等一等,等岳国上了正轨,他再抽开身去寻她。 ...... 正月初三,君亦止与晏子缪早早出了门,直到午时方回。 云乐舒因夜里睡得不好,眼圈下微微泛了青,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檐下的长柱旁逗弄小元旦。 那日晏子缪将元康、陈孚送回家,元康见那白兔窝在云乐舒的床下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回来,心中伤感,便请求晏子缪将兔子带回了静思园。 君亦止随手解下身上的鹤氅,走近她身边,“我答应你的事办妥了。” 云乐舒倏地仰头,扔下手中的菜叶子,“他愿意见我了?” 君亦止深知这于她而言并非什么可喜之事,反将是她一道劫数,却还是敛起怜悯与疼惜,勉强与她笑道,“明日,他便会来静思园。” 兔子有两掌那么长,浑身雪白如霜,毛茸茸的,两只耳朵软软地立起,一动便东倒西歪。 它三两下又啃完了菜叶子,只好在云乐舒脚边蹭来蹭去。 云乐舒一把将它抱起,抓着它的两只前爪,往君亦止的方向晃了晃,“小元旦,快谢谢咱们的大恩人。” 君亦止失笑,“我是不是该学着说一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云乐舒哈哈一笑,嘴边的梨涡隐隐显显。 “你昨夜睡得不好?怎么看起来有些憔悴?”君亦止注意到她眼下浅淡的乌青。 云乐舒抽出手轻轻拂过自己眼下,又若有所思地用手背贴着自己的半边脸,“你不说我都没想到,我得出去买一些胭脂水粉,我这模样实在是见不了人,这两日心绪不宁,张太医给了我安神香,却也只是聊胜于无,总是睡得不安稳。” 想到要为心上人梳妆打扮,云乐舒脸颊微红,沁出少女天然的娇羞。 君亦止眸光一动,又很快从她脸上移开,去看她怀中乖巧的兔子,“那,我陪你去吧。” 其实她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哪怕病中时披头散发的模样,也透着娇媚动人。 “好。” 年初三,小年朝,闹新年亦已接近尾声,年味较之年初一、二淡了许多,不过过年的喜庆与欢乐依旧在延续。 许多歇业的店铺已重新营生,街上店铺的门口贴着大红福纸,大红春联,檐下挂着成串的金锭形状的挂饰,街道上散着头几天鞭完炮余下的红色纸屑,给街市民坊增加了几分喜气。 顽皮的孩童穿着新衣新裤,拿着糖果玩具在街道上耍闹,闹闹哄哄的。 君亦止微微侧身,右臂虚护着她,生怕她被突然闯出的孩童冲撞。 云乐舒垂眼,恰好看见他手上那成片被缰绳勒出的痕迹。 他的手是极好看的,指节分明,掌心宽延,无端伤成这样,让人看了心有不忍。 行过一处石桥时,桥畔下是一溜的民宅,有几户人家正围在河边烧东西。 君亦止疑惑地问她,“他们在烧什么?” “此乃年初三的节俗,家家户户都要将节期的松柏枝及所挂的门神门笺等一并焚化,以示年已过完,又要开始营生之意,大部分的州县都有这样的习俗。”云乐舒解释道。 桥下那和乐融融、热闹温馨的场景使他们不约而同地止了步。 二人相邻站在拱桥之上,桥下河水潺潺,河畔古木悬红,商铺远近交错,行人接踵往来,伴有人家围炉焚化的袅袅烟火与孩童持树枝追逐打闹的嬉笑,是难得一见的热闹情景。 最靠近桥畔的一户人家吸引了云乐舒的目光。 其他家要么只是丈夫在烧,要么是妻子与孩子在烧,要么是家中长辈在烧,只有这一家,上至高堂,下至小儿,夫妻二人都参与了。 偌大的院子用石块围起,因临近河畔,石头上长满青苔,上面摆了许多竹筛。 竹筛里晒着各式的粮食,淘气的男童扔了手中的松柏枝,偷偷地抓了一把米,还分给了矮自己两个头的妹妹一半。 两个人趁着大人焚烧松树枝的空档,你撒我一身,我撒你一脸,初时还只是小打小闹,撒到后面越来越欢,哥哥一口气又抓了好几把米,却只分给妹妹一点点,气得妹妹大哭。 这一哭,年轻的父母与年过六旬的祖父祖母均被惊动了。 性急的母亲抓着树枝追得男童满院子跑,“你这败家小儿,那是刚买的米,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童则是被吓得钻进了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