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共赏,去吧。爹爹也许久未曾出门了,也想前去看看,你便当作陪爹爹出去散心可好?” 云乐舒才应下,将装糖的小盒晃得铛铛作响,“好吧,看在爹爹送了礼的面子上,勉强陪您一陪吧。” 罗不悔被她逗得哑然失笑。 梨园今日果然清静了许多,自进了大门就不曾见到闲杂人等。 云乐舒挽着罗不悔走过回廊,便见王氏已在座中与林月虚闲聊,见她与罗不悔同行,二人略有惊讶。 王氏起身,快手抚平衣裙皱褶,客气地与罗不悔颔首笑道,“罗医师今日也有雅兴陪着云姑娘来梨园吗?快请坐。” 罗不悔也朝她一笑,斜眼看过云乐舒一眼,“实在冒昧,这丫头如今懒得很,非得我这当爹的百般哄着才肯出门的。” 王氏又亲手递了茶过去,眉眼带着笑,“怎会冒昧,罗医师能来,也是月虚的福气,您喝口热茶。” 林月虚瞥过罗不悔,看着他对云乐舒呵护备至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王氏的谄媚嘴脸,脸上掠过一丝讽笑,又很快隐去。 他躬身行礼,“何夫人所言极是,能多得一位听客,是月虚的福气,月虚用三日三夜重新编排了一支曲子,还请诸位静赏。” 云乐舒笑道,“洗耳恭听。” “可否与姑娘借个人,我那螺钿紫檀琵琶型硕体重,又置于高处,想请这位小兄弟代为取用,陋舍不远,就在那道垂花门内,很快便能取来。”林月虚将自己手上那面普通的红木琵琶随手搁下,询问道。 王氏惊道,“月虚公子说的难道是那面‘凤眼琵琶’?你十四岁赴京,在官宴上演奏一曲《渡江云》,技惊四座,相爷当即取来珍藏的遗世古琵琶,当众赐予了你,你自以为珍,从来不愿在人前用它演奏,今日为何愿意让它重见天日?” 林月虚扬起漫浅的笑,“客贵,当以贵器合配,今日为诸位弹奏,月虚引以为贵客,用这‘凤眼琵琶’有何不可?况且,我也正觉得只有这‘凤眼琵琶’的音色方能将新曲所蕴之意弹奏得淋漓畅意。” 王氏露出受宠若惊之态,忙与云乐舒道,“云姑娘,咱们有耳福了。” 云乐舒不知那凤眼琵琶是什么来头,听起来像是什么遗世古器,应是贵重得很,又为当朝相爷所赐,自然是林月虚极珍视之物。 她对林月虚此举有些疑惑,自己不通琵琶,实在称不上知音,不知哪点值得他献出这么宝贵之物。 当下也只按下疑惑,与晏子缪道,“子缪,你便帮一下月虚公子吧。” 晏子缪陪着云乐舒来过梨园数回,从未出现过什么岔子,园中的一切他也早已了如指掌,故而他也不推脱,便陪着林月虚去将那面琵琶取了来。 既取来了琵琶,林月虚抱着琵琶上了台,缓缓坐下,轻拨弦索,慢转琴轸调好音,方与台下三人颔首示意。 琵琶流水般淌出一段轻快的前奏,充满了生机盎然的花语花香,仿佛能从那跳跃的音节里窥见春色渐次萌醒,万物自始复苏的融暖...... 可不一会儿,弦声渐缓,嫩绿青树,芳草萋萋的浓稠春色忽然多了些濛濛细雨的愁思。 低婉的闷声似雨中悲鸣,长漫的尾音伸延,似谩忆纷纷,伴着旧寒一缕,钻入人心,让人听了无端沉重。 云乐舒看着林月虚寂寥的神貌,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悲怜。 她总觉得他藏着什么秘密,又觉得他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沧桑,明明他这样年轻...... 琵琶音转,低低的悲鸣变成了短促的快调,就好像从漫天萧瑟中忽然破茧而出一缕熹微的阳光,也似苍茫夜色里忽然洞开了一片光亮,琵琶曲调里终于有了些许畅快之意。 云乐舒以为接下来会延续这样的节奏知道结束,却不想,嘈嘈切切,忽然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仓促地结束在方才那最后几声圆润的散音里。 罗不悔与王氏亦有些意外。 林月虚抱着琵琶到台下,躬身道,“不知各位听得是否尽兴?此乃《时霎清明》,描述的是清明时节的初春雨景。” 王氏脸上有些难看,语气隐隐透出不悦,“怎会选了这样的曲子?” 她下了帖子请人过来赏曲,连云乐舒的父亲都赏脸前来,这林月虚竟然演奏了这样晦气的曲目,简直是打她的脸。 “下月清明,月虚领命演奏此曲,却嫌原曲太过悲切,这才悉心改来,请贵人赏鉴的。”林月虚垂眸,看起来很是无辜。 王氏见罗不悔二人均未有不悦之色,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转头让贴身丫鬟去找掌茶水的重新沏壶茶来。 云乐舒道,“月虚公子改得甚好,私以为,清明节虽为祭奠亡魂、缅怀先人,难免伤怀断肠,但先辈积厚流光,定是希望后人走过他们铺就的坦阔之路,明媚地活下去,曲子最后那浓烈的尾音恰如一道光,霎然点醒了沉湎悲痛之人,为神来之笔。” 其实她是有意借鉴赏之由开导林月虚,他的人和他的琵琶皆透着浓厚的阴郁,心里应该是有什么难以排解的苦难。 林月虚哈哈一笑,“姑娘太看得起月虚了,月虚改这一段,纯粹是觉得心中畅快罢了。” “畅快?”云乐舒狐疑地问。 那琵琶分量不轻,林月虚一时抱得不稳,他双臂收拢,将琵琶往上提了提,并未回答。 王氏对他手上的琵琶尤为感兴趣,禁不住打断他们的对话,问道,“可否让我们看看这凤眼琵琶?” 林月虚走近王氏,将琵琶缓缓递了过去,云乐舒便没再追问,起身凑过去欣赏那面古琵琶。 直项四弦,造型流畅,以上好紫檀木制成,通身饰螺钿花纹,刻画手法极其精细,两侧的螺钿工整对称,一面嵌凤头,一面嵌凤尾,二图合二为一,成一幅完整的鸾凤图,难得的是未有一笔彩绘,全由螺钿镶嵌而成,极考验工匠的镶嵌手法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