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长公主沈涟,是沈重因和沈重吾的长姐。
我……长得像她?
一些莫名苦楚的思绪,湮没了我此时的理智,那句“容貌相似”,徘徊不去。
我愣愣地看着沈重因,不知何处生的力气,将他握着我的手狠狠抽出来,他也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许多想不通的事情,大约有了正当的理由,我扯出来一个大概很难看的笑,“原是如此。”
“与长公主相像,……该是,妾身的荣幸才对。”
说罢,退后了一步,那压涌而至的委屈,几令窒息。
沈重因蹙眉,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明安侯认错了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我胡思乱想,岂非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但若那般,不更印证了我的想法么?
哪来的一见钟情,那不过是我长得像他故去的姐姐,他才格外看我一眼。
“……是。”我应了一声。
只是有些恍惚,心口也有些隐痛。
阿珩小嘴一扁,哇地大哭:“那些女人欺负姐姐,皇帝舅舅也欺负姐姐!姐姐只有阿珩了,阿珩没有娘亲,阿珩也只有姐姐了!”
说着他拉着我就走,我心上恍惚,便由他拉我走了。
背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阿珩,回来!”
我也总算是知道了,阿珩并非他的儿子,而是明昌长公主与明安侯的儿子,——明安侯府的世子,慕珩。
阿珩的脚步显然被这声低叱吓得一顿,然他颇有骨气,偏不回头,我也不知道该怎样,但阿珩仰头看我,拍了拍不大的小胸脯说:“姐姐,阿珩罩着你。”
人不大,勇气可嘉,我被他逗得开心了一点,而霎时左手又被握住,凉意彻骨——沈重因追上来,垂眸认真看着我,声音比刚刚缓和了些。
他说:“你我成婚五年,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发现你与姐姐相像,这,可能是夫妻相……,你别多想。”
他肯跟我解释,那已经难得,其间的真假,何必再问?那岂不是很不识趣么?
我便笑了一下。
阿珩也委屈巴巴地说:“阿珩也没有把姐姐当成娘亲,阿珩喜欢的是姐姐这个人。”
“……阿珩会娶姐姐的!”
被沈重因拎到了一边。
阿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到他跟前伸了肉乎乎的小手说:“那阿珩要舅舅抱。”
沈重因看来是极宠小世子,跟我一样没脾气了,只好松开我的手去把小娃娃抱起来。
我看见阿珩朝我眨眼,才知道这小鬼是因为不要他握我的手才要他抱自己。
“……”这孩子的聪明劲当真是颇有他们沈家的作风。
明安侯走上前笑说:“陛下可不要太宠这小兔崽子,在府中就无法无天,微臣还指望进了宫陛下能多管教管教他。”
沈重因看了看这小娃娃,小娃娃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说:“阿珩有很听话,姐姐能作证,这几天晚上阿珩都没踢被子。”
“……”呃,……
他的面色又黑了几度。但他还是温和地笑着看阿珩:“阿珩不在建章宫睡?这几天,都和姐姐睡的?”
阿珩重重点头,“阿珩有自知之明,阿珩闹腾,怕吵了外祖母清净。不过,姐姐真的好软好暖……”
“……”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尴尬地想先走一步,他左手抱了阿珩竟还能余出右手拉我,当真也是厉害极了。
“……咳。”他似乎想说什么,“明安侯即将出征,恐府中无人看顾阿珩,将阿珩送进宫暂住。他既然喜欢你,那,你肯不肯照顾他几个月?”
我当然高兴,就要应承下来,待抬头看见他黑如墨色的脸色,又迟疑了一下,那到底是要不要我答应呢?
男人心,海底针啊。
我就装作推辞的样子,假意推辞了一下,他才缓和了点。
男人都喜欢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嘛?
他就说:“那可难办了,阿珩还是跟着舅舅住吧。舅舅这里有全新修订版的《孟子》,阿珩想必会很喜欢。”
阿珩眼里蓄了一汪泪,晶亮晶亮的就要滚落,那副戚戚焉的悲伤,任谁看了都为之心动不已。
想必也撼动了这位素来沉冷的帝王。
沈重因最终淡淡叹了口气,看我:“养这混世魔王不易,朕择日再晋一晋你的位份。”
要涨工资了,好耶。
阿珩得了便宜,还要在沈重因脸上吧唧一口,笑得比蜜都甜:“阿珩就知道舅舅天下第一好!姐姐是阿珩的了对不对!”
他深深看了看阿珩,深呼吸。继而看我一眼,说:“朕晚点派人送全新修订版的《孟子》给你,记得看着他背书。”然后对阿珩说:“会抽查。”
阿珩瑟缩了一下。
………………
这几个月北疆战事吃紧,他忙于点兵点将,整顿军务,准备出征事宜而忙到天昏地暗。
或许因此而生了病?
明安侯时隔七年再次挂帅,那,出征的便不是唐贵妃的爹爹了?
哈哈,那她也没有威风可耍了。
想明白这一层,我偷偷笑了好久。
明安侯少言寡语,一路沉默,倒是阿珩话多。
阿珩还在他舅舅耳边絮叨:“舅舅,刚刚那些人欺负阿珩,她们说阿珩不懂礼数,阿珩好气哦。”
沈重因温和地说:“阿珩想怎么办呢?”
他可能在想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是什么,思索了半天,说:“抄书。”
“……那就抄书吧。”
大概是宠顾着阿珩,他抱阿珩一路到了那个倚春轩,这里丝竹管弦仍盛,一众姹紫嫣红也正欢笑。
……还当真有个超大的肉粽子陈列于场上。
坐在主位的贵妃眼尖,率先瞧见了我们几个人,立马起身走过来跪下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沈重因的那件白衣上已染了不少阿珩的鼻涕眼泪。
丝竹霎止,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