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所以人间五百年换算成天上也就是一年零三十五天。
换作一年零三十五天以前的我,现在一定含羞带怯搔首弄姿大胆奔放又克制地凑到他身边去嘘寒问暖了,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对话:
“殿下你今天吃什么了?我做了这个点心,殿下要不要尝尝看?”
“……”
“殿下你看天气多好啊!天气冷了,殿下要记得多加衣服哦!”
“……”
“殿下,我这个这个道参不透,殿下你指点我一下行吗?”
“你已经问了三百遍,三百遍还没有记住吗?”
以上就是本仙女的舔狗生涯。
现在,哼哼,本仙女参悟到,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道理,再不当舔狗了。
我便假装没看见他,自顾自低下头翻起长玄仙官送我的那本仙卷。
我能感到头顶上炽热的视线,不作理会,把仙卷潦草翻了两页,才听到他回应长玄仙官:“长玄君怎么在此?”
长玄仙官乃是个脸皮薄的小少年,经他一问,我撇过去看到他耳根通红,支支吾吾屡屡看我,最后我实在忍不住抬起头替他解围道:“小情侣约会,殿下看不出来吗?”
一抬头就对上了沈重因的眼睛。
他在生气。
我现在没有怵他的理由,凡人所云“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诚不我欺,所以我不怕他生气。
不必担心惹恼了他,他会甩我脸色,会不搭理我;更加不必担心他龙颜大怒把我发配去哪个犄角旮旯里幽禁——
我现在,无欲则刚。
我只瞧他一眼,便招呼近前的长玄仙官笑嘻嘻说:“长玄仙官,我这里有两处不明白,你可否指点我一下?”
长玄仙官他一个没有七万岁的纯情少男哪会见过这样的架势,红着脸的同时,缓缓坐下来,目光倒还不住游弋在沈重因跟前。
啊,忘记了,长玄还是得怵他一怵的,毕竟他还是紫微帝君。
当然了,那自然与我无关。
长玄仙官只好讷讷指点起我,而另有视线叫他如芒在背,我生生看见他额头隐约出了点汗。
我坏心一笑,抽出一条绢帕来给他揩揩汗,他这脸愈红得滴血,我愈觉得心底畅快。
突兀地响起一道冷声,“长玄仙官此刻应该在文曲殿当值吧?”冷得我都一个激灵,连南海这么温暖的天气都没能阻挡言语中的冷意。
长玄仙官俨然也被吓得一颤,急忙抬头辩解:“小仙已同文曲仙君告了假。”
我心道,稳住,稳住。
于是强忍着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似笑非笑抬眼看他:“我还没问问,紫微殿下化成一条鱼,鬼鬼祟祟来我南海做什么?南海穷乡僻壤,招待不起您,您还是快快回九重天吧。”
他非但不走,他还大喇喇在我侧面坐下,我一避,他就直接捉住我的手腕,逼近我,气息也灼热——他一字一顿说:“你骗我。”
我骗他???
我蓦然撞进他的眼睛里,漆黑幽邃,不可见底,此时火光在他眼底闪烁,星光也在。
我另一只手急忙掐了个诀,要摆脱他的桎梏,不想法术却怎么也使不出来。我只好用本身的力气,使劲儿想脱开,他攥得却愈紧。
察觉到我另一只手在偷偷掐诀,他忽然轻笑,——亦不知在笑什么——大约是觉得我现在使不出来法术,轻易受制于他,很好笑。
我说:“我骗你什么了?”
他说:“你骗我说你永世不会离开我,说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你还骗我说你只想同我结为道侣。你说去修无情大道,太上忘情,结果又和别人拉拉扯扯?”
我气极反笑:“真好笑,殿下当时也一一回应过我,说不稀罕,不需要,叫我不必纠缠您。怎么,您反悔了,我不可以反悔?我以前年轻不知事,说出那些话,让殿下误会——如今婚约已解,我的事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