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嵩是在9点多视频过来的。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澹月差点掉了眼泪。但她还是懂事地忍住了。
有意地躲开镜头几秒钟，再回来，澹月给了高维嵩一个灿烂的微笑。
“hello啊，老高。”
高维嵩捕捉到了澹月情绪的变化，尽量轻松地笑着。
“hello！怎么样？都还好呗？周叔叔的手术挺成功的吧？”
“嗯，挺好的。我爸爸身上的第一大隐患算是清除了，第二大隐患也有了比较乐观的未来。嗯，这就挺好了。”
“太好了！祝叔叔早日恢复健康，也祝你们全家幸福平安。”
“嗯嗯，谢谢你。”
谢谢之后，一般就该说再见了啊。一大段官方又正式的对话，就是上来便把天聊死了的节奏。
澹月莫名地冒起火来，这是干嘛呀，既然还是朋友，想说的话就说呗！
“老高，你怎么样了啊？咱们起码是朋友对不对？你的事……我也都知道，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你说吧！”
澹月口气特别得冲，眼神中却满含着无尽的温情，高维嵩一个控制不住就红了眼眶，声音也颤抖了。
“我……我真的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放心！”
澹月的眼泪说来就来，一边哭一边冲着高维嵩嚷嚷：
“放心个屁！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就算咱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是友达了对不对？你这样对我，还跟我特别客气，我就特别生气，也特别自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儿不好了？”
澹月的眼泪让高维嵩的心一片汪洋。一直辜负的一个好孩子，却始终用最大的善意待他，高维嵩惭愧又自责。
“你怎么这么说！咱们虽然不是恋人，但从来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啊！你别生气，真的，千万别生气。这事是我处理的不好，伤你了，我给你道歉！”
高维嵩诚惶诚恐地盯着屏幕，眼神很是可怜。澹月虽然还是止不住眼泪，态度就平和了很多。
“你没做错过什么。我都明白的。在咱们之间的关系的问题上，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我又不是恶霸，怎么可能做欺男霸女的事！”
一句“欺男霸女”，不但说笑了高维嵩，也说笑了澹月自己。
“你这个人啊，就是二！先去擦擦眼泪。又哭又笑的，就是个长不大的小朋友！”
澹月嗤嗤地笑个没完，笑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于是放下手机，到洗手间简单清洗了一下，又回到了视频里。
“钱的事，我其实有想过跟我姐说说，少要点。可要真这样做了，我又觉得太对不起她了，有点……有点道德绑架了。你跟她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如果我真的开口说这事，她准会答应的。可要是那么做了，她是不是就太委屈了？所以，老高，你要理解我姐姐，她不是贪钱的人，绝不是。”
澹月的善良，让高维嵩感动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冲着她一个劲儿地拱手。
“你做得对，做得太对了！我爸做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我这个当儿子的还跟人家讨价还价，那就不是不要脸了，那叫不是人！”
对面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我没跟姐姐说，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也了解你。你最爷们，最重视脸面。这样的事你不会做。但……但你会很难的。一百多万，对好多人来说，真不算钱，但对你就……那个你可别误会，你是很有本事的，给你点时间，一百多万算个屁，一千万也是洒洒水！只是现在……就……你懂我意思是吧。”
澹月小心翼翼地看着高维嵩，高维嵩笑了。
“你这个傻孩子！跟我说话不用遮遮掩掩。我现在就是穷，怎么还不能说了！”
澹月也笑了。
“我二呀，说话总不走脑子，得罪人都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你心眼儿这么好，没人会怪罪你。要是有谁怪罪你，肯定是他不对。”
高维嵩的话里带着对亲人才有的宠爱，让澹月的心那叫一个不是滋味。这个好男人，注定不是自己的，遗憾之余还是遗憾。
缘分这东西太不是东西了，你努力，没用，它想好了不理你，你就甭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澹月认真地说：
“我去年参加大学生时装设计大赛，拿了个一等奖。奖金两万。我花了一万，请客，买礼物啥的，另外的一万我存起来了。这几年勤工俭学我也挣了些钱，不过我大多数我都用在学业上了。都20多了，我不愿意还啃老。我爸我妈挣钱不容易，要不是为了培养我们，我爸也不至于……诶，走题了。就是勤工俭学的钱我也存了7000。还有那个唐筱回来以后，没少给了我零花钱，加一起有5万出头了。所以呢，我能给你7万。不是，借你7万。等你富裕了，再还我。”
高维嵩摆了摆手。
“真的不用。钱我都弄齐了，不骗你。”
高维嵩知道澹月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不把事情跟她说明白，她就绝不会罢休。所以，他一点没隐瞒，把这120万的钱怎么来怎么去，跟澹月说了个明白。
澹月听了，感慨万分。又欣慰又心疼。
“这么个干法，这两年得把自己累死吧！你就把我的7万拿走吧，我又不用钱，你手里钱富裕点，就能轻松些。”
“怎么也是轻松不了了。没法子，这就是我的命了。咱们学美术的，总算还是有一技傍身，挣钱续命还是没问题的。相信我，肯定能扛得起。以后要是我真的玩不转了，我再找你借，行不？”
高维嵩一脸的真诚，澹月犹豫了片刻，听话地点头了。
“那你一定记着，我手里有钱，现在是7万，以后我不乱花钱了，过不多久可能还会多些呢。用的时候你就找我哈，你随时用我随时取。老高你放心，我以后不追你了，不做梦当你女朋友了，可我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跟老蒙一样，铁磁，行吗？”
屏幕对面的女孩炽热的目光让高维嵩不敢直视。外表刚强内心柔软的男人真的装不下去了，感激的泪水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