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纯熙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成为大将军呢?因为她是宇文家的孩子吗?
渐渐的,她明白了。或许每个人出生都带有着自己的使命,就好比阿昭的使命就是成为一代明君,玄感大哥的使命就是成为一个好将领,大哥的使命就是带领宇文家族兴盛不断。
小时候,别府的老嬷嬷总说,一个女人最大的使命就是嫁给一个好人家,为他延绵子嗣,每当听到这时,她都忍不住咯咯的笑。
“嬷嬷,纯熙才不要嫁人,纯熙要一直一直和阿耶还有阿娘在一起。”
老嬷嬷笑了笑,爱怜的抚摸着她细软的发丝,只是摇摇头却不说话。现在纯熙明白了,只要是女人,即使是身份再高贵的女人,也逃不出这个使命,所幸,她是个男子。
纯熙有过很多想法,还是女孩子的时候,她想就这么跟着哥哥,哥哥上战场,她就跟帮他出谋划策,哥哥去做官,她就在府里替他端茶送水。后来她有了一个更大的愿望,成为像荆轲一样的剑客,让所有她讨厌的人,都拜倒在她的剑下。现在,她懵懂的心渐渐明了,她有了太多在意的人,不再只有父亲,祖父,哥哥,还有阿昭,行俨,玄感大哥,杨吉儿…
宇文府的兴衰她看在眼里,从门庭若市到冷冷清清。
她抬头看向门匾——原来,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可是她不懂朝堂上的规则,她也说不过他们。然后她终于知道,自己终将成为一名将士,国破家不在,唇亡则齿寒。阿昭需要她,宇文家需要她,大隋也需要她。不想再待在府中感受等待的无奈,她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脑海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对与错的判断掌握在强大之人的手里,所以,你需要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承担自己所作的抉择,强大到只要是你做出的抉择,便只能是对的。”
没错,纯熙握紧了双拳。
总有一天,她会让天下人知道,只要是宇文承趾做的抉择,就一定是对的。
总有一天,她会踏破高句丽,让他们对大隋俯首称臣。
进入了九月,天气渐渐转凉了。
洛阳城里的桂花开着正好,远远的便能闻到一阵一阵的桂花香,
宇文府的人虽然都觉得纯熙最近沉默的时候似乎有些多,但看起来却比以往更为稳重,隐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有一种渐知世事的成熟。
纯熙跟在杨玄感身后,来到了军场。放眼望去,是一片一片的人人海,一部分背着箭骑着马朝着靶快速的射去,一部分身穿甲胄佩戴武器和对手对立着,另一部分则是由一位将领指导,不停的变换着阵型。
突然,一支箭像是流星般从纯熙眼前飞过,电光火石间,只听见“咚”一声,箭便牢牢的射向她身旁的箭靶。
“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急放箭。目勿瞬视,身勿倨坐。出弓如怀中吐月,平箭如弦上悬衡。”杨玄感笑道:“行俨,你的箭术又增进了不少。”
裴行俨只是抿着嘴看向纯熙。
半年未见,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少了一分锐气与不羁,多了一分冷静自持。他手里还举着弓,身形褪去了属于少年的纤细,已能看见清晰的腰背曲线了,抿直嘴角,脸上不带笑时,竟有几分摄人。
纯熙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行俨,她的好兄弟裴行俨。少年那灿若晨星的眉眼近在她咫尺,那微微上扬的浓眉正是裴行俨独有的标志。
“行俨。”她哑声道:“总算是见到你这小子了。”
“怎么,这么想我?”裴行俨下马走到她身旁,不似刚才的冷淡,笑着眯了眯眼。
纯熙只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欸你的眼睛怎么红的跟兔子一样。”
纯熙还是没有回答他。天知道得知他们被遭遇袭击时她有多害怕,后来又得知退到辽东城的只余千人,她担心的都睡不着觉。
“承趾你别生气了,大哥错了。”裴行俨示弱似的放低了语气。
纯熙一声不吭的走上前去,紧紧抱紧眼前的少年。无尽的记忆和情感涌上心头,仿佛一切痛苦和分离都在瞬间融化。他们的拥抱是真挚而充满力量的,彼此的温暖化为一股永不可磨灭的情感纽带。
“回到洛阳后,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每次去你府中都不在,现在想要见到你,我只能来这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松开了双臂。
裴行俨有些无辜的摸了摸鼻头,“没办法,父亲得知战败后十分生气,虽然陛下免了我的罪,但他还是把我丢到这了。”他耸耸肩,将手搭在纯熙身上道:“不说这了,嘿嘿,你来这就是为了见我?”
纯熙面无表情的打掉他的手,“才不是,我已经决定了,定要替祖父将那高句丽之主凤视麟听,替我大隋铲除这一祸害!他横行霸道,踩踏我国大隋的尊严,必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裴行俨抿着嘴点点头,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不由得也热血沸腾起来,“好样的!兄弟我一定支持你!”又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杨玄感道:“咦,玄感大哥,你也来了。”
杨玄感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纯熙。
“说到这次出征,我倒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哦?”杨玄感微微挑眉,把玩着手里的纸扇。
“是一个叫李世民的少年。”他说着看了一旁的纯熙,“看着和承趾差不多大,不过比这小子成熟稳重多了。”
“李世民?”杨玄感神态自若地摇了摇扇子,轻轻勾起了嘴角,“这人我倒是从未听过。”
“他是楼烦太守李渊的嫡次子,倒是有几分厉害,箭术也不错。”他顿了顿,“在宇文将军乘胜追击,渡过萨水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提醒了我,可是我只当他没见过世面,太过谨慎。”裴行俨摇了摇头,眯起双眼看向纯熙:“奇怪的是,他知道我认识承趾后还托我问候你,承趾,你们认识?”
纯熙咬咬牙,呵呵一声。
“不认识。”
“这就有点奇怪了。”裴行俨露出了苦恼的神色,“大概是宇文承趾的大名实在是太响亮了,哈哈哈。”
“好了,你就不要再调笑承趾了。”杨玄感收起了扇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