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纯熙大声怒吼着。
但是没有用,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么真是,她流着泪颤颤巍巍的走到杨玄感身旁,“玄感大哥,这都是假的,对不对?”
杨玄感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茶色的双眸里流过一丝暖意,“承趾,是你吗?”他挣扎着要起身,然而血像是流水般,冉冉的从他身上流下。
纯熙用力的抱紧他,眼前一片模糊,“玄感大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让我醒来,这不是真的,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杨玄感像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夕阳。
借着夕阳的光,他仿佛看到年幼的纯熙正依偎在他怀里,嘴角带着甜甜的微笑。
夕阳的光辉洒落下来,这好像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美的光。
恍惚间,他看到了少女挥动着旗帜对他大喊着,看到了少女眯着少女吃着蜜饯,看到了月光下少女笑着拿着手中的糖葫芦,看到了满是大雪的大兴城,看到了大隋的江山,大隋的万里河山。
纯熙像是儿时一样靠在他的怀里,鼻尖似乎还盈斥着淡淡的青草香,耳旁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她握住他的双手,一边祈求着梦早点醒,一边又希望能这样一直呆在怀里——直到耳旁的呼吸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她感觉自己忍不住的发颤,像是有人捏住了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杨玄感的头低了下来。
温热的液体滑过他的嘴唇,流到了她的耳尖。
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淡,双眼渐渐地失去了焦距。
“纯熙,对不起。”
男子缓缓地向后倒去,纯熙挣扎着想要去拉住他,却只堪堪扯下了一块衣角。
砰——
纯熙只觉眼前的世界砰然倒地。
不——
她想大喊着,但却发不出声。
她挣扎着爬到杨玄感身边,泪像是大雨般倾盆而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绝对不让他离她而去!
天空在旋转,树木在旋转,大地在旋转,世界在顷刻间颠覆。
纯熙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佛祖啊——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能不能让她快点醒来。
四周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她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烟,怎们也找不到光明。
耳边似乎传来一个人的低语,“大人,方才在下似乎听到那杨玄感说了一句‘趁机’,难道是还留有后手。”
宇文述沉默了,半响后,苍老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感叹,“无妨。”
世界又恢复了寂静。
…
“少爷,少爷你怎么哭了?”
纯熙睁开双眼,坐起了身来,用手胡乱的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
为什么明明知道那只是梦,她的心还是那么难受呢?
她垂下眼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少爷,您怎么了?”小轩有些焦急的问道。
纯熙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无事,做噩梦了。”又像是想到了,蓦的抓住小轩的手,“玄感大哥可有信来?”
“有的有的。”小轩笑道,“瞧您急得,我已经放在您的书桌上了。”
纯熙摇摇头,“我现在就要。”
小轩愣住了,似是有些不解。
纯熙仍是执拗的道:“我现在就要!” 对未知茫惘渐渐化作一丝不可名状的,遏制不住的怒意,却说不清由来。
小轩被吓到了,急忙将信拿了过来,“少爷您是怎们了?”
纯熙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拆开了信,看到熟悉的字体以及“一切安好,勿念”后,她躁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了下来。
还好,只是梦。
若是失去玄感大哥,她可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四周一片寂静,纯熙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额,对小轩道:“昨日实在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现在才缓过来,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小轩点点头,小心翼翼道:“可是和柱国公有关?”
纯熙闷着不吭声。
小轩识趣没有继续问下去,换了个话题道:“对了,大人说陛下宣您今日入宫,您赶紧换好衣服,可别耽误了。”
纯熙皱紧眉头,陛下此时不是在攻打高句丽吗?又怎会在洛阳?
带着满腔疑问,纯熙进了宫。
然后她并没有见到天子,而是见到了太子杨昭。
自杨广离京后,纯熙便鲜少再入宫中,久而久之,见到杨昭竟生分不少,今早又做了那样的梦,而且梦里的他是那么陌生。
纯熙抬起眼,看着眼前的人。
朝阳微薄的光线淡雾一样淡淡弥漫,勾勒的那个人如轻风舒缓,似清菊悠远,尤其是唇边那抹永远不变的笑容,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优雅。琥珀色的眼里流转着罪人的微光,淡粉色的双唇略显一些病态。
纯熙在心中笑话自己,那只是梦罢了,何必当真,自填烦恼。
“宇文大人,承趾,这是父皇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杨昭面沉如水的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宇文化及面色凝重的接了过来,打开信看了之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低声对纯熙道:“承趾,你速速回府,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你便前去辽东。”
辽东?那不是?她顿时心下了然。
宇文化及朝杨昭行了个礼,“殿下,那臣等就先退下了。”
“且慢。”杨昭出声制止道,“我与承趾许久未见,想和他说几句话,宇文大人就先行回府吧。”
宇文化及应下,临走前神色古怪的看了纯熙一眼。
…………
春夏之时,翠色刚刚染上池中的水波。几缕淡泊的清风宠辱不惊的横面折来,刹那,池面上齐齐的跌宕起一阵碧绿的波澜。有娇小的花蕊羞涩的从葱翠的荷叶下探出头,脆弱,洁白,格外的安静。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