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在月光下,少女颜如渥丹,本就清丽脱俗的容色早就在京城传开,在与景南浔定下婚事之前,就有不少贵公子前来提亲,那时林幺初还未及十六,便有倾城倾国的容貌,才华更是人中佼佼,如今经得三年的沉淀,更是多了不少稳矜。
这样应该骄傲的女娘子,在人们的口中却从来都是一个乖乖巧巧、不争不抢的小姑娘,不仅不常露面,即便赴宴,也只是端坐在席中,不会主动表现自己。
不过,身为嫡女,她的身上一向有一种清逸之气,让人不敢去侵犯和浸染,也无法让人近身,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可是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而且是向蒙笛说的,这就让人不敢怠慢也急于满足她了。
“王妃您说,只要是我能告诉你的,绝对不瞒着。”
“景南浔,生辰是什么时候?”
蒙笛却是一愣,好像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王妃您问的是……”
“很难回答吗?”
他放下啃了一半的兔肉,抹了下嘴。
“也不是,主要是主公他原来不过生辰。”
“不过生辰?”
“嗯,王妃您知道的,主公他……哎呀,既然是个假生辰,过不过也无所谓,他就这么跟我说的。”
“这样吗……”
(有点……遗憾。)
林幺初本想给景南浔也好好过个生辰,好报答他这么费尽心思地用心记着自己的生辰。
“不过,那是从前。”
(什么?)
“从前,主公不过生辰。现在有了。”
林幺初心中有种莫名的预感。
“蒙笛,你说清楚点,什么叫现在有了?”
“王妃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主公早在四年前遇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林幺初舒了口气:“这我知道。”
“王妃知道?那王妃肯定不知道,主公把自己的生辰,定在了你生辰那一天。”
(什么?!)
“你说……什么?”
“偷偷过的,除了我没人知道。我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就说为什么这几年,主公回回都要在七月二十八那天吃碗长寿面呢。”
所以,景南浔真的是在四年前,就喜欢上自己了……
四年,也算很久了,毕竟景南浔也不过二十三岁,这样一个沉不下心的年纪,竟然愿意等待一个人四年。
这期间,景南浔没像京城其他贵公子纠缠自己般来表示好感,也没像京城其他女娘子追求景南浔般费尽心思出现在自己面前只为让自己记住他。
他貌似什么都没做,就很干脆直接突兀奇怪的告诉自己,四年前就喜欢上自己了。
一个人偷偷喜欢,哪怕见不了一面,甚至林幺初都不认识自己了,也一直喜欢着?
自己真正的生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把人生最重要的一天定在了林幺初出生的那天吗?
“景泆……你好傻。”此刻,林幺初心中纵是万尺死水,也全化为一潭搅动的春水,泛着涟漪。
“一见钟情?和阿姐跟赵公子那般吗?他们至少还能互通书信,景南浔,这四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嫁给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你竟然……我还自诩手段高明,把你骗得不能自拔……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想到此处心中一绞,耳畔突然响出白头庙的铃铛清音来。
(哪有什么手段高明,分明是景泆爱得太深。)
可笑又可悲罢了。
半晌,林幺初才缓缓开口:“是我对不住他。”
蒙笛说完这些,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能知道景南浔这么些小秘密。可是,却从来不是景南浔自己要告诉他的,于是他道:“王妃,对我家主公多宽待些吧,主公他,孤身一人挺久了。我陪不到他身边去。”
连蒙笛都陪不到他身边去。
那么的确是孤身一人许久了。
(还好,林溆来了。)
寂静月色下,不知从何处又传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扰动人的心。
这次是真的。
景南浔荡着步子回来了。
蒙笛此时像供出了自己主子秘密的“叛徒”,自知无颜留于此,心虚的不行,自请去客栈收拾行囊,好明天一早就出发。
于是,又只剩下景南浔和林幺初。
可是即便是知道了这些,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
林幺初藏好自己的心思,装作无事人问他:“去哪啦?”
景南浔只是慢悠悠坐回林幺初身旁,然后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喏,你的玉镯。”
少年手中握着的玉镯已与方才有了不同,温润的白玉上被缠绕了小半圈红线,红线扣了颗铜铃铛,少年手上轻轻一晃,铃铛汀玲一响。
原来留下红线和铃铛,是这么用的。
(难为你费心思。不过还挺好看。)
铃铛叮铃晃响,伴着枝叶的窸窸窣窣,响了一曲嗖唿的曲子,于寂静中增添一抹生动,响进了少女的心里。
“好…好漂亮,你手真巧,我喜欢。”林幺初接过玉镯,细心戴回了左腕,然后仔细端详着,不亦乐乎。
“喜欢就好,就怕你嫌弃这样搭配不好看。”
“怎么会,真的好看,不骗你。”
“那我就……放心啦。”
景南浔躺在草坪上,分明的指节微微张开,透过指间的缝隙偷窥着天上高悬的明月,然后是明月下的窈窕佳人,也被他窥了个遍。
好像二人总是喜欢在月亮下互剖心语。
所以,他们的秘密,月亮都知道。
“斜桥村的篝火,悬崖下的流岚,云巅边的雾霭,白头山的缘法,你都带我看过了……景南浔,你想看什么?”林幺初轻挑眉峰,似笑非笑。
少年收回抬起的手,枕到头下,嘴里吐出几个字:“我想看的,也已经看到了。”
(哎呀,怎么有点甜,又有点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