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放下酒杯,似乎带着怒气:“看来我还害了人家。”
林幺初知道他被人算计了不好受,安慰他道:“小王爷别太歉疚,你也没做错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别信什么‘江湖名医’就是了。”
(看来这些江湖庸医害人不浅,连景泆都被骗了。)
她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景南浔间接害了杜思允,对不住人家杜昀。她也不知景南浔会不会与杜昀直说,不过若是换做自己,大抵也是会坦白的,毕竟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谎言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这全看景南浔自己想怎么处理,林幺初不会干预,也不会给他建议。
“还有一件事,今晚沈夫人会住在府上。”
景南浔道:“这是自然。她现在人呢?”
“在偏房睡下了,她暂时不能露面,若与爹爹碰上了不好。”她突然想到景南浔还不知道下午自己与沈夫人的对话,就补充道:“沈家如今的状况,你知道吗?”
景南浔却像是对沈家了如指掌:“沈家,应该很难东山再起了。沈珉和沈静一死,沈家基本就剩了女眷,沈夫人和曲银姑娘两个人撑着沈家也不容易。朝中六部几家联姻,早就把自家命脉拴在了一起,家大业大,沈家立不住脚也根本挤不进去。”
“你知道这么多?”她想想也是,景南浔虽然看上去成日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其实无论官场抑或世家间的消息他都洞察明晰的很清楚,这也是让自己很佩服的一点,让自己置身事外,但能做到旁观者清,也能伸一只手进去,也能抽得出全身而不与之同尘。
这样的人物,似乎比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太子殿下更危险。
但林括与沈家的关系景南浔总不会也知道,所以林幺初道:“我爹爹本一直与沈家有交际,今日我才从沈夫人那得知,爹爹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与沈家的往来,不然沈家或许不会处于这样的境地。”
她将茶水送入口中,略有思虑地道:“这其中,定有原因。”
正这时,清塘中央的台子上来了一队歌女,个个身着紫衣霓裳,怀抱琵琶,竖着冲天飞髻,体态轻盈,身似飞燕,坐在六角绣墩上,等待中间的头牌启音。
随着一声琵琶声启,从湖中央飘荡出婉转的乐音,源源送入众宾客耳中,宴会的气氛登时高雅,时不时要抬眼观一观舞台上的人间仙。
第二个节目,又换了一批人,倒是一群舞女。林幺初眼尖,却见领队的那名女子,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她欣喜地看向景南浔:“叶九清?”
景南浔道:“不错,若请乐音坊的前来表演,怎可能不请她。”
林幺初仔细看着正在舞动的女子,回想起那天万寿节的趣事,不免嘴角上扬,期待着或许能与她再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不过她越看,越觉得,这叶九清,似乎很眼熟。她的眉眼虽然化着妆,但倒是很像林幺初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只不过已经许久未见了。
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何况这么多年没见,也不一定就是她。林幺初又想起下午的诗对。
“夫君,我今日在诗对上,得了句好诗。”
“说来听听,我看看有多好。”
林幺初从袖子里拿出字幅,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道:“岁-岁-春-无-事。是不是很好?但这诗对偏偏只有半句,我也不知是哪位‘好姑娘’作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人家。”
景南浔将字幅拿过来道:“是不错,这字笔力雄劲,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潇潇洒洒,诗的寓意也好,蹙金结绣,别出心裁,难怪能够入夫人的眼,好啊!好诗!好字!”
(噗哈哈景泆你真不要脸!夸自己夸了这么多字。)
“呵,只可惜啊,这位好姑娘惜墨如金,只舍得舍我半句诗,连下联也不给我。”
(对啊景泆,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你好歹再作半句啊。)
(难不成,你想的是……)
何须玉颜,我只要你平安。
景南浔将字幅卷了起来放在一边:“真是个吝啬的姑娘,竟然敢这么应付我们家绾绾,不看了。”
少女倾心一笑,陪着他演戏。
一碗长寿面上来了,景南浔给林幺初盛了小半碗,递给了她:“小寿星,这是甜的面,现在哪怕你吃的再饱,也多少要吃一口,保你平安的。”
(吃面还要哄着林溆吃,景泆你好宠啊你。)
林幺初接过乖乖吃了一口,甜津津的刚刚好,还放了几颗话梅解腻,她道:“你也吃啊。”
今天,也是景南浔的生辰呢。
他也乖乖盛了一碗给自己。
……
晚宴平平淡淡,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来,歌舞也没有结束。杜思允拿筷子轻轻敲着碗沿,撑着脑袋无趣地看着清塘的舞台。杜昀将筷子夺下来扔到一边:“敲什么碗啊,像什么样子?怎么,吃着吃着还不高兴了。”
杜思允是在等惊喜呢,方才信誓旦旦跟林幺初说这舞台定不同寻常,可直到现在也平平无奇,岂不是很丢面子。
她道:“没有,我就是、哎呀没什么哥,你别管我了。”
宾客们已经起身,又互相交谈起来,唯有杜思允仍然趴在宴桌上呆呆望着舞台。
林幺初被林家人团住了,她在林仲宽阔的肩膀下被林仲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自林仲从临安王府搬去城南的潇水庄子,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阿翁,许久未见,二人甚是想念彼此,趁着今朝再尽祖孙情。林括倒是没有参与进来,自在一旁与景宏德叙旧,但仍然神情庄重似乎永远不会笑。景南浔被林衍和林淮两个小舅子拉住问话,虽说架势不小,但问的居然是如何追女娘子,看来两个哥哥官场上厉害,恋爱却不如自己的妹夫。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林梦素便被秦夫人拉去,二人沿着清塘有说有笑神似母女,秦婳仍然在一旁摆着大小姐的谱高冷不理人。
突然,宴桌上的杜思允双眼放光,指着清塘目不转睛地喊道:“哥!小王妃!看,快看!舞台升起来了!!!”
她人不大嗓门倒是不小,这一喊将不少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双双看向清塘。舞台在缓缓上升,上面还站着十多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