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这树枝繁叶茂,但每一根枝丫上都长满了戳人的尖刺,所以鸟不会落在上面,这也注定了这帷素阁,不会有鸟鸣声。
(怎么还不开始问话啊,这水滴的我烦死了!跟受刑一样!)
并且,这水声似乎在与心跳声博弈,紊乱了原有的心脏的跳动,无端的生出一种,因为太过安静而要迫不得已的将心空出来,又非常被动的去容纳会与自身相排异的水滴声的不适感,进而是恐惧感,忏悔感。
有一种古怪的刑罚,叫作滴水之刑,是商纣王为一位犯错误的侍从而创造出来的。那名侍从倒茶时无意溅了一滴水在纣王身上,纣王并没有当场罚他,而是说会将这滴水还给他。随后,侍从的头被固定在一个底部有小孔的装满水的木桶下,不断的有水从小孔中渗漏,滴到他的头皮之上。
侍从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还有人喂饭,比伺候纣王还要舒适,可到了晚上,因为头顶源源不绝的水滴,他难以入睡。
几天下来,他阖不了眼,早就将死,可更可怖的是,水滴将他的头皮泡软而后脱落,生生露出头骨,接着侵蚀他的头骨。
很显然,纣王将这滴水还给他了,而他,将命还给纣王了。
如今的水滴声,不会让□□遭受任何的伤害,却同样能让身心备受摧残。
……
一炷香时间已过,可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变化,林括手中的公文已经换了两篇了,林幺初仍旧一动不动,水滴声不止,似乎永不安息。
寂静终于被林括打破:“溆儿长进了不少,已经过了有一炷香时间,你还能忍得住。”
林幺初再要回话,张口出声时却是有些颤抖,而不得不作出停顿:“女儿,长大了,自然是要有长进的。”
“那就继续等,给我耐着性子等。”
(哎呀算了我不等了!真是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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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景南浔自知林括不可能放自己与林幺初相见,便只得在这临安王府四处转悠。
他遇见了李美兰。李美兰一身米黄色立领中衣,在婢女搀扶下向景南浔问好:“小王爷。”
“姨母。”因为林幺初向自己谈到过这位温吞的二房,所以自己也尊称她为姨母。
李美兰点点头,景南浔看出她眼角的红晕和满身的疲惫,看来是方才哭过,约是为了林梦素的事吧。
她见林幺初不与景南浔在一起,便自然的问道:“溆儿呢,没跟你在一处吗?”
景南浔:“在帷素阁,与岳父在一起。”
李美兰:“这样啊,你不用着急,他们父女二人谈心,本该避着其他人的。难为小王爷还亲自过来,我替沁儿谢你了。”
(本该?这么说,以前林溆也经常单独去帷素阁受训吗。)
景南浔俯首:“姨母言重,应该的。小辈,还有一事想询问姨母。”
李美兰道:“你是想问我,与溆儿有关的事吧?”
景南浔见被看出来,也不再说什么了。
李美兰侧身一步:“我们边走边说。”
景南浔跟上:“嗯。”
(等等,我受不了了可以走,那林溆呢,她岂不是到现在都还在帷素阁遭罪?)
(我来了,林溆,我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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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帷素阁,只见林幺初已经忍红了眼,袖子里笼着的手有些许的颤抖。
(林溆,你怎么样了?)
公文批阅完,林括起身,关了出水口,林幺初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林括走过来,只不过轻轻碰了碰林幺初的背,林幺初却是悚然一震,紧紧闭了眼,似受了很大的惊动。
(林溆,你,受苦了。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走的,让你一个人遭罪。)
林括收回手,别到身后,对林幺初道:“溆儿,你长大了。爹爹想,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了,是吗?”
林幺初后退一步,虽然看上去不过是出了些汗,情绪还很平稳,实则她的心跳的很快,犹如待宰的惊惧的小兽。
她道:“多谢爹爹,女儿明白了。”
林括背对着她:“溆儿知道爹爹向来对事不对人,你若是能改,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仍是爹爹的好女儿。”话音刚落,便走了。
(林溆,你怎么样了啊?)
林幺初险些没站稳,扶住了身后的书案,开始大口喘息。片刻后,她缓了过来,揭去额上的汗,便也出了帷素阁,如同一个无事人。
看来,不是第一次,是已经很多次了。
外边的天还是蓝湛湛的,无风也无云,她现在很想去见景南浔,并且,只想看到景南浔,尽快的寻到一处庇护,得到一点慰藉。
刚踏出帷素阁外的小亭子,便看到他了。
景南浔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默默在此不知从何时开始等,而到现在,林幺初只看了他一眼,便觉着他似乎也有些累。
景南浔向她冲来,轻轻搂住她,耐心的问:“怎么样了,你爹爹与你说了什么?”
林幺初只是无事人一般摇了摇头:“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景南浔却是不太愿意相信,伸出手,让林幺初牵住。一阵风吹来,飘来了淡淡的竹香。
景南浔问:“这里有竹子吗?”
林幺初瞳仁亮起来,摆脱了一身的冷气,欣然道:“有,我带你去看我阿翁的竹林。”
景南浔:“你小时候学箭的地方?”
林幺初:“不错,也是我接触兵法,第一次手挽长剑的地方。走吧。”
景南浔道:“好。”
二人穿插了几处拐角,又向府内纵深而去,终于到了林仲从前的住处。
地上没有落叶,这里都是常青树,地上铺了一条青砖道,弯弯曲曲通向一处叫作“竹舍”的三间屋子。
林幺初指着道:“这里便是我阿翁的住处,只是现在,从我出嫁后,他就搬去了潇水庄子,这里,就荒着没人住了。”
景南浔四顾了一遭,觉得果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