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但她此刻也没了挣扎的力气,雨中上下翩飞不稳的蝴蝶般破碎,随时会承受不住翅膀上雨水的重量而坠落下去。
“起棺。”礼生号令,张玉汝的黑棺便被抬着出了灵堂。
将出丞相府时,众人于呜咽的哭啼外,陡然听到了一声钟鸣。
“铛......”响彻天际。
众人抬眼仰望,是一只孤雁,通体花白色,用自己的身体撞响了西南檐角的占风铎,然后在灰青的天穹下盘旋了几转,羽化登仙般展翅飞离。
(是丞相吗?)
钟声幽咽,却震人耳膜,孤雁高飞,却像是驾鹤西去。二者皆在众人之上,没有言语,而发了人的长情短思。
占风铎悬挂在屋顶的四角,本是为了修身养性、警示、或者观测风向的,不过,也有个名字叫作“惊鸟铃”,即是吓退鸟类,使其勿近的。这不合时宜的大雁,在这个时候,用身体撞钟,其实大家都有纵横的联想。
逝者的在天之灵,对鬼神的敬畏之心,皆在于此了。
元玦跟在张玉汝的棺椁后,悲叹道:“丞相,你这一走,连大雁都在为你敲丧钟啊。”
(张丞相,你死有冤,有凛然大义,感天动地,连鸟兽都生了悲情了。)
(还是说,你化身为一只大雁,今日最后与大家告别一番?)
巳时,凡在朝中任职的,抑或解任的,皆随着出殡队伍将张丞相送去了陵寝,挽联无数,挽歌无数,在场者莫不悼念哀思。
属于张玉汝的辅政时代,落幕了。马上,便会有下一任丞相接替他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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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珠翠梳着堕马髻,一身农家采茶女的粗葛,带着两个男子,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农庄。
这里的人家大多靠采茶为生,户户皆有茶田,种在山坡之上。彼时尚在清晨,朝阳初升,还起着雾,采茶女们便裹着头巾,束着裤腿,弯腰采摘沾着露水的嫩茶。
茶丛中有六七个姑娘,珠翠却是直奔向其中一位穿着稍明丽些的。那姑娘,正独自在低处的茶田,背篓中已盛了小半筐的嫩茶叶,而手脚利索,还闷声哼着歌谣。
她生的小麦肤色,五官大方清爽,虽说是单眼皮,但眉睫浓密,与头上的乌鬓一般黑亮,眉目间有着祥和,眼尾有淡淡的笑纹,想必不仅为了□□,也为了人母。
珠翠一副笑脸喊她:“芰荷姑娘。”
那姑娘抬头,并不认得这位妇人,还有她身后并立的两个男子,仍带着笑意问:“夫人是?”
珠翠主动拉住她的手:“芰荷姑娘恐怕是认不得我,我是杨大娘的远房妹子,这两天到燕京来拜访她的。”
芰荷善意的一笑:“是杨大娘的亲戚啊,大娘找我有何事吗?”
珠翠:“我姐姐知道你纺织好,这不是喊我来将你请去,帮她纺出件褂子出来嘛。”
芰荷爽快应下:“嗯,好,那我这便去。”
(别啊,别跟他们走啊。)
她就地放下背上的背篓,擦了擦手,珠翠便在后面跟着她。
几人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方才的茶田和采茶姑娘们,将至一段岔路口,珠翠拦她上了左道。
芰荷以为她记错了路:“大娘,您走错了,杨大娘家应该是往右走的。”
珠翠:“不错的,往左更好走的。”
(骗子,姑娘,你快跑,他们是要将你杀了的!)
芰荷果然有疑色,开始对眼前几人的身份目的有所疑窦,她觉得不对,隐隐在心中谋划摆脱三人。
“大娘,我还得先回去给我女儿做饭,不如下午我再去杨大娘家。”说罢,她便转身要走。
不等她离开两步,珠翠身后的两个男人出动,控制住了芰荷的两肩,将她擒住了。
芰荷大喊:“你们是谁?强抢民妇吗?救命啊!”
(救命啊!)
珠翠拆下芰荷头上的头巾,借此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使她不能发出声响引来旁人。
不过片刻,她便失去了意识。
(完了。)
珠翠冷冷挥手:“带走。”
然后几人仍是上了左道。
到了一块无人迹的地界,孤零零搭着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柴门掩着,但里面却时时传出狗叫。
(这就是邓春芸让朱珠翠找的没人的地方?那这草房子里的狗岂不是……)
果真,几人在茅草房前停下,一个男人拉开门上的锁链,另一个男人将背上的芰荷迅速丢了进去。
门只不过开了一点,但里面能叫人清晰的看到一条半人高的狼狗,眉间煞煞冒着黑气,眼神凶狠,张着血盆大口,看上去有些饥肠辘辘,等待着被投放进去的乖巧的猎物。
(啊!!!)
随着门被关上,狼狗便开始疯狂的享用它的食物。
在关不严实的柴门外,甚至能听到皮肉分离的声音,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咯吱。
咯吱……
(你们……惨无人道!这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珠翠和两个男子随时关注着四周的动静,以免被人发现。过了一会儿,听得里面的动静小了下去,估摸着这狼狗已经饱餐了一顿,珠翠抬头示意,其中一个男子又拉开门上的锁链。
这锁链是将里面的狼狗与外面的这扇门连在一起的,男人向外扯,一来将门拉开了,二来里面的狼狗便也被牵了出来。
它虽吃的肚皮滚胀,却仍留恋地上的骨头,脚步有些不愿,拖沓着徐徐被动的倒退。
里面是何等惨状,便是连三个作恶人,都无一个有好奇心与胆量去看的,只是门外,渗出了暗红的血迹,犹如一条出露的暗流,已经冰冷、黯淡。
他们只是牵出来那只狗,随着狗倒退着出来,珠翠只看到了一眼便犯了恶心,因为狗嘴里拖着的是芰荷的脚骨,连带着拖出了小半截腿骨,上面吊着血肉,人皮粘着地上的泥。
(哕……啊呀妈……)
珠翠强忍着恶心,男人道:“夫人,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