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城郊外三里。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两侧随行的人似乎睡着了,本就迷暗的大雾变得更加诡谲。
从马车上蹦下来一少女,背着个大包裹,四下看去,面容有些紧张。
后面又紧跟下来一女子,下来时腿在打杵,“小...小姐,这样真的没事吗?”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马车上的尸体你带回去,就说我死了”
“可...”绿竹一直不知道就这样放她家小姐走,是对还是错,“老爷和夫人”
宋杳杳一听,攥着包裹的手又紧了紧,回头抚上绿竹的肩膀,“我在床下留了一封信,你回去给他们看,就明白了。”
“我得走了”
再不舍也得走,宋杳杳强迫自己忽略绿竹脸上的泪,转身跑了。
在迷雾中是辨不明白方向的,但只要是离开漓城,离开那个人,去哪儿都好。
太疼了。
一剑刺入心脏的感觉,太疼了。
宋杳杳重生了,重生在要嫁给李善渊的前三天,老天都在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上一世,宋杳杳在上元灯会与太子李善渊一见钟情,又恃宠而骄,不吃不喝的非要爹爹准许她嫁给太子。宋父位高权重,是一国之太尉,更是个宠女儿的。虽深知宫门深海,但实在不忍女儿相思成疾,还是忍痛向陛下求了这亲事。
十里长街,凤冠霞帔。宋杳杳风风光光的嫁入太子府,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更是举家之能,全力护佑太子乘龙位。十年谋划,大局终定。太子李善渊击杀逆贼十殿下李无攸,顺利登基。
可太子登基的首事便是灭宋太尉全族,上下百口,无一幸免。宋杳杳伤心欲绝,登朝殿质问李善渊。
却被李善渊一剑刺穿,血染迷离之际。只看见自己的丈夫紧抱着另一个女子,甚是怕自己身上的血冲撞了那温若女子,视若珍宝的样子是宋杳杳从没见过的。
原来李善渊对自己从来都是利用。
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不是没有报仇的想法。可看着父亲母亲慈爱的脸,还是倦了。上一世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错付良人,害的亲友尽亡。这一世她再不想参与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她要换一种活法。
只得造假死之像,逃过与李善渊的婚约。
宋杳杳一直跑,跑累了再走,走了一会儿又跑,她实在不敢停。
走到一个留着清泉的山谷时,大雾早就散了。
应该是已经走到青元谷,过了青元谷就到了下一地界,不再属于漓城了。
宋杳杳这才缓些脚步,朝峡谷更深处走去。
湍急的溪流打在光滑的岩石上,又像急匆匆的沿途嬉闹,回荡在潮湿的谷中,听声音前方似乎有个瀑布。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从山顶一泻而下的飞瀑,砸进泉溪,再经由蜿蜒的山体脉络四散而去。
这山里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宋杳杳拽住裙摆蹲下顺着溪流净手,捧起喝水。
砸吧一下嘴,尝出什么又猛地站了起来。
这水里有血腥味!
顺势往上看,一股一股的鲜红正往下涌,又被汨汨的激流冲散。
只踩着湿壁沿走了两步就看到了被半人高水草缠住的泡在流水里的人。血腥味骤起,犹豫间宋杳杳已经走了过去。
白衣被血染红,艳红的发带被血泡染湿哒哒的贴在那人勃颈处,露出苍白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散落四处,遮住了脸。侧手边安静的躺着一把寒剑,被冰冷的山泉冲的更加狰狞。
宋杳杳先是打量几下,才靠近挑开遮住脸庞的黑发,一张苍白清秀的脸露了出来。
蓦地一怔,连忙触上那人脖颈,只隐约还有一丝气息。
不敢耽搁,赶紧把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拖行几步,回头把那把剑也拽了出来。
耳边都是噼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音,丝丝暖意传了过来,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
星星点点的火光驱散着身体的寒意,周身麻痹,靠意识已经无法驱动身体。
火堆旁边的一抹绿色吸引了他的目光。
少女青绿的裙摆被撕裂到膝盖处,露出光滑嫩白的小腿。消失的绿色锦布被包在自己身上的伤口处,包扎技术看来很好,并不草率。
宋杳杳刚要回头拿东西就看到那人已经醒来,幽深的看着被自己包扎的地方。
“你醒啦!”宋杳杳兴奋道。
那人慢悠悠的抬起眼,死盯着她看。
那人眸子本就黑,宋杳杳被他盯的发毛,赶紧道,“我是——”
不对。
宋杳杳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世应该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我叫宋...呃,你叫我杳杳就行。”她并不想暴露自己是宋太尉之女的身份。
“是我救了你,你浑身是血的躺在水里,我把你捞回来的。”宋杳杳赶紧邀功,她可不想还什么都没讲就被这家伙一刀噶了。
那人垂下眼睑不再看她,也不说话。
“哦对!你的剑我也捡回来的”
宋杳杳指着他旁边,可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
莫不是磕傻了?
不能啊,刚才明明检查过,头部除了擦伤,没有别的,宋杳杳疑虑间就伸手要再给他号脉。
察觉到她的靠近,那人瞪了过来,像山野的猎豹,十分警惕。
“我给你号脉,你知道的吧,你伤的很重”宋杳杳收起双手,意图告知对方自己是绝对安全的存在,“你旧伤堆积,又添新伤,最致命的是你体内的毒。那毒素侵蚀已久,耗费你大量精气”若趁早治疗还能得个三五年寿命。
这句话宋杳杳没忍心说。
“你近三月不能使用内力,不然外伤未愈,催发毒素,会当场毙命。”
宋杳杳已经说的很婉转了,其实他脉象奇乱,身体亏损严重,自己根本没什么能耐医好他。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已经睡着了。醒着的时候凶恶渗人,睡着的时候却温顺异常。
宋杳杳小心翼翼的把上那人手腕,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