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日日要抄两卷经书,到听讲经之日再一起带过去供奉在神主塑像之前。张昙见她抄得辛苦,本想帮忙,然而经书都以焉耆文写就,便只能爱莫能助了。
抄经书要心静,张昙不好多打扰,自去别院附件的小径散步。有时折几支花回来送给武珩,见武珩多停笔托腮凝思。她长得本就是第一等干净,如此默默沉思时,仿佛一副画,眉目如画,说不清的辽远与空灵。
张昙将花交给武珩的侍从,道:“若抄累了便同我一道去走走罢。”
武珩便轻叹一声,摇头道:“待我抄完这卷。既然开了头,便不能半途而废。”
人么,总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坚持。张昙也不深劝,便陪武珩说一会儿话,当做给她解乏。
这日深夜,张昙于睡梦之中,似听到有连串马蹄声敲在地上,一时又没有了。她睡得朦朦胧胧,那忽然的马蹄声不过如叶落深潭,未泛起丝毫涟漪。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早上,焉耆王后没有如往常一样召她二人过去同进早餐,而是命人送了早餐过来。张昙与武珩在一处吃,偶然想起昨夜听到的那马蹄声,便问武珩是否也听到了。
武珩摇头说没有。她面有倦色,显然是又没有睡好。
张昙便道:“早说了你要多走动走动,如此晚上才能睡得好。”
武珩抚了抚脸,道:“等会儿我去补个眠。”
吃过早饭,武珩自去补觉。张昙无事,便出院落去散步。到了前院,才知昨夜自己没有听错,果然是有人快马深夜入了别院。不是别人,正是大王子韬烺。
张昙这才恍然知道为何今日焉耆王后没有唤自己和武珩二人过去。心中又猜测大王子此行过来为何,是来亲迎焉耆王回朝?若是如此,只怕这两日就会动身启程了。
这么一想,张昙心里颇有些高兴。
这日武珩难得早早抄完了经书,傍晚时分便同张昙一道去散步。
海边景象虽开阔瑰丽,阳光也着实猛烈。一日之中,唯有清晨与此时光线柔和,气温合宜,适合散步。二人在山谷中漫步,张昙说起大王子过来之事,道:“我想这两日应该就会起驾回銮了。”
武珩看着林间光影变化,过一时道:“是该回去了。再晚,恐怕海上的大风雨就要来了。”
海上的风雨不知是何模样。武珩解释了一回,末了笑道:“别碰上才好。若是碰上了,便是坐在屋里也觉得害怕。”
二人说了一时,看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便原路返回。还未到院落,便见前面站着一人。此时暮霭沉沉,夜色一层一层铺上来,叫那原本青蓝天空的蓝色失掉了明快,渐渐变成一片深邃的影子。
张昙初始还不能看清这人的相貌,到了近前,才在一片暮色里看清,原来是大王子韬烺。
韬烺面容沉静,如同天空中那最后一点的蓝。他问:“别来无恙?”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远方一两点星子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