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回。
“你放心,不论如何,我总会保你无事。”他看着博彤的眼睛低声道。博彤的眼底有明显憔悴,在庾昭明看过来时她忽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点了点头,趁势将脸埋在了庾昭明的肩上。
回隆庆巷的路上,博彤已全然镇定下来。出事后这么多日,她虽神态自若,其实心中颇有不安,但是今日见过了庾昭明,她真正安定下来。
她因此也终于想到了姑父不让她去找阿姐的更深一层原因:这回的事情若果然不能善了,至少要保下阿姐,再加上她,以后博家未必就没有重起那一日。
回到隆庆巷后,博彤给姑父安佑写了一封信,写到一半,却忽然想到今日庾昭明所谈之事恐怕姑父早已明白,不然,为何第二日他便派人送信来说让她只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四处乱走?
想到此,博彤停下笔,两下将信纸撕得粉碎,然后换了衣裳,回卧房内好好睡了一觉。
这些日子她操心太过,缺觉缺得有些狠。
大理寺监牢之中,长夜未眠的博夫人看着天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听着狱卒们换值的动静,她终于转过身,用手拍着门柱,哑声道:“来人,来人!我有话要说!”
博夫人的要求当日上午就呈给了高昌王:博夫人愿意招供,但要求先见一见博王后。
高昌王看着这封奏章,面上没什么表情。过一时,他唤道:“来人!把这本奏章送去丞相府,让丞相看一看,并上一个条疏来。”
大监接过奏章,躬身领命。
宫使降临丞相府,丞相府大开中门。宫使的突然降临,让丞相府上下心跳加速。安佑也心中如雷,却如常接应了宫使。
这回竟是大监亲作宫使。见了面,大监掏出那本奏章,安佑一时竟不敢接。
平日安佑待大监向来客气,哪怕如今丞相府已闭门多日,大监仍承这份香火情。他缓声道:“丞相大人,这本奏章大王命老奴送给你看一看,并让你看过之后上一份条疏。老奴就在府上立等,还请大人尽快。”
安佑到底是宦海浮沉之人,又御前奏对多年,刚刚那一瞬的迟疑于他已是不该,此时他更不能再做任何逃避畏惧之举。
想到此,他接过奏章,命人重新上茶,道了声“请大监稍作休息,我即时便来。”说完,拿着奏章匆匆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内,安佑调整了呼吸,打开了那份奏章,刚看过开头,安佑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原以为这份是朝中弹劾指责他的奏章,大王命人拿给他看,不过是叫他识相,主动认账请辞的意思,却原来为的是他的夫人要求请见博王后之事。
只要不是让他辞官安佑就安定两分。他将奏章又看了一遍,第二遍时,他琢磨出了大王的意思,不由一声苦笑,长叹了一口气:他夫人求见博王后,大王却问他的意思,让他写条疏上去。这哪里是问他的意见,这是在试探。
若是他一同请求让王后去见一见自己夫人,说明自己和博家都想拿王后和小王子小公主的名声来要挟大王。但若他说请大王忽略自己夫人这个要求,未免又落得深沉,凉薄的印象。
总之,左右不是,怎么做,都是狼狈。
这就是代价。一朝踏错,就要忍受多方对自己行为和品格的怀疑和试探。
安佑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事已至此,已由不得他喜欢或不喜欢。他吸了口气,提笔舔墨,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开始写条疏。写好之后,他亲手粘贴好,拿着奏章和条疏一起去了前厅,劳烦大监帮忙奉上去。
大监接过,婉拒了安佑的谢仪,拱手告辞而去。安佑送出门外,看着天使依仗走远,才转身回府,命人重新关上了大门。
条疏里,他分了两点来陈述:自己妻子如今深陷牢狱,惶惑紧张,想再拜见王后,不过是希望求一线生机。此为人之常情,他不能说自己夫人不该。但是生为臣子,他知道这事实不该再扩大,更不该牵扯王后与王嗣。如今,他身负干系,已然不能做出中正之选,请大王恕罪。大王有任何决断,他甘愿诚服,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