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刮了一宿的风。
直刮的镇国府后院足占两亩的御赐杏花星落云散。直刮的镇国府往日络绎不绝的朱门门可罗雀。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帮人当年各个眼巴巴赶过来求咱们门槛都给踏破了,如今老爷在西北生死未卜,老太爷卧病,他们就这么避之不及,呸。”
婢子花信不满地抱怨:“小姐,你倒是说两句呀。”
“你既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又何必动气呢?”
谢亦熙垂下长长的睫毛,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药膳,微微弯了弯唇,“不过是跟着上头做事罢了。不骂主人反而骂狗,没得叫人笑话。”
花信噎住了,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姐似乎变了好多。”
谢亦熙没答话,拎起食盒出了春陵楼,过一道抄手游廊和垂花门,向着祖父的住所去。
谢亦熙有个秘密——她是穿越过来的。
一个月前,她还在无限恐怖世界和鬼怪规则斗智斗勇,集满了积分等着和好搭档无限系统一起回归现实,一觉醒来,竟然穿越成了与自己同名同姓的镇国将军府的独女,无限系统也不见踪迹,原来所在的位置上只剩下一个发灰的图标“人才抽卡系统”。
原主出身高贵,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家里人只盼她能嫁个好人家,因此当原主怕吃苦叫嚷着不愿学武也不愿读书时,都一一应允了,左右有镇国公府撑腰,夫家总不会为难与她。
虽然同名同姓,但她和原主的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原主空有一副“京城第一美人”的皮囊,为人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却过分单纯,常常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谢亦熙对此非常满意,只对身边人的性格略改动了些,在外头仍延续着这个“人设”。
镇国公府世代为将,替皇帝镇守边陲,为维持国内安宁付出汗马功劳,一直是烈火烹油般的鼎盛,直到两周前父亲在平定西北战乱时失踪。
皇帝在朝堂之上不见喜怒,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朕的骠骑大将军不会是投靠匈奴了吧。”
并未定罪,但却可见其中态度。现任镇国公功高震主,西北百姓知镇国公而不知当今圣上,让皇帝颇为忌惮。
如今这一失踪,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想到这里,谢亦熙就觉得一阵头疼——她原想着穿到了古代和好搭档系统一起退隐山林,平安度日,从此远离纷争。
没想到一穿过来就要面对这样苦手的局面:无限系统失踪、新系统没有解锁,国公府身处政治漩涡。
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父亲若是再寻不回来,皇帝便可随意定罪,到底是仗着死人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正出神,花信突然轻声提醒:“小姐,到了。”
谢亦熙抬头一看,确是祖父的住所,隐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她举步进去。
老镇国公征战沙场五十多年,十年前才从西北退居回来,换了独子顶上去。
他惯来是个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老人,虽然略有点从战场上遗留下来的腿疾,但总体来说是非常健康硬朗的。
直到两周前,独子失踪的噩耗传来,悲恸之下邪气入体感染了风寒,缠绵病榻久不得愈。
在古代,风寒是能要命的,特别是对一个年过七旬老人。
这一点谢亦熙很清楚,因此照顾的格外尽心,过去一周里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病情这才略有起色。
看见自己的孙女过来,向来严肃的老人露出了和蔼的笑,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谢亦熙忙拦住了,命下人搬了个绣墩放在床边。便屏退了所有人。
“祖父,我已派父亲的旧部前去西北边陲寻找,一旦有蛛丝马迹必然会报回,如今只怕皇帝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找到……”
“这次到底是我谢家功高震主,若这次我儿能回来,我们就告老还乡,再不回这京都了。”祖父叹了口气,他有一副愚忠心肠。
谢亦熙却没有,她清楚只怕告老还乡之后皇帝会更没顾忌地赶尽杀绝了。但当下,她只是帮着祖父宽了宽心:“放心,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到了,您就等着后面的好消息罢。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父亲的。”
体己话说完,便唤回了下人,一边小心服侍祖父将药膳喝下。
“熙娘长大了也懂事了,性子和婉了许多。算算日子也该谈婚论嫁了,可有什么如意郎君?”
“祖父,你再说亦熙可不理你了。”谢亦熙拉着老国公的手摇了摇,面上做足了小女儿姿态。
旁边的花信立马搭腔:“小姐分明中意三皇子,我看三皇子也是中意小姐呢,年前的宫宴上还捡了小姐的帕子。”
“花信!”谢亦熙连忙喝住,三皇子什么心思她自然知道,无非是牵上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好笼络朝中势力。
也就原主和这个丫鬟傻乎乎地相信那点含糊钓鱼式的暧昧。
果不其然,老国公收敛了笑意,语气和缓又无奈地说:“亦熙,这皇家中人并非良人啊……”
若是镇国公府还是那个赫赫炎炎的镇国公府,他自然有把握保他的孙女受人爱重,可如今,镇国公府正处在风雨飘摇的关头。
谢亦熙忙澄清:“祖父放心,我对那三皇子是半点心思也无!你莫要听这傻丫头胡诌。”
她生怕祖父再谈及婚嫁,命下人照顾好老人后,便带着花信辞别了老国公。
出了院门,她才停住了脚。
“花信,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以至于你这么管不住嘴?”谢亦熙眉眼泛着冷意。
花信也自知失言,讷讷不说话。
“你是我自幼贴身的侍女,自与旁人不同,但你若再这样犯错,我也帮不了你。”
花信忙低头跪地哭道:“小姐别不要我,我一定改。”
谢亦熙喜怒不辨地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见这丫鬟是真心知错了,这才和缓了脸色。
“起来吧,我若真不要你也不会开这口。只是这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须更谨慎些。”
花信默默站起,她只觉得小姐当真变了很多。原先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