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顾屿没跟祝寥碰面,付惜禾长松一口气,恢复漫不经心:“怕啊,毕竟我谈了那么多,一一见家长,显得怪浪的。”
付惜禾很会避重就轻,顾屿没再问,再问也没用。
从前她的皮没这么多层,简单、直接、坦荡、热烈,有什么说什么。
顾屿右手摸向裤兜,那儿装着烟盒和火机,他下意识想抽出支烟,余光瞥见付惜禾正看他,压下了那点瘾。
“付惜禾,你会梦见我么?”兀地,他又往前凑了些,压下的瘾得在她身上找补回来。
顾屿长了副深情眼,看猪头都情意绵绵的那种,被他近距离盯着,付惜禾险些误会自己曾在他的午夜梦回出现过。
于昏暗里四目相对,余情一点即燃,真适合接吻。
对面包厢门一开一合,有人出来放水,泄出几句里头的热闹。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暧昧氛围陡然变味,付惜禾顺坡下驴,干笑着与他拉开距离。
顾屿是诈人高手,好在付惜禾是瞎掰老手,两人旗鼓相当,她没被牵着走。
“当然梦见过,高三那会儿,顾大学神抓我学习比老班跟我亲妈都严,每回做关于高考的噩梦都少不了您。”
“这样啊,”顾屿手指虚抓了一把,挽住几缕她退后时带起的风,反应过来又放跑了,“可我怎么听说,你梦见我秃顶了呢?”
这话一出,付惜禾被唾沫呛了个死去活来,贾灿灿为跟男神套近乎,卖起她不要钱。
“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也信?”
“我看小孩子比你实诚。”
这回再见,顾屿句句带刺。
上学那会儿,他外圆内方,看着好说话其实相当有原则,唯独对她多几分纵容。
现在完全掉了个儿,他对别人大多好脾气,只冲她犯浑。
付惜禾理亏打岔:“那个……近几年互联网挺热的,混得还不错?”
顾屿去祝家找她,虽没跟祝寥打照面,她还是止不住后怕。
以祝寥的本事,想搞垮一个年轻人的人生,实在太容易了。
“还行,两年前开了个小公司,做元宇宙数字空间开发。”
隔行如隔山,付惜禾不懂,但听着挺高大上:“这工作有学神气质,跟你挺搭。”
“过奖,你的也不赖,”顾屿接道,“旅游策划,隔段时间换个地儿跑,适合你来跟去都潇洒。”
这天又聊死了。
***
顾屿开车来的,一辆黑色SUV,后座放着他跟吕辉的行李,两人还没订宾馆。
小县城既不是交通枢纽,也非旅游圣地,每天没那么多来客,宾馆随处是空房。顾屿选房间时把吕辉叫去嘀嘀咕咕,付惜禾不知两人密谋的内容,只记得开门见到对面的老同学兼新邻居时,心中咆哮奔过的一群草泥马。
付惜禾跟贾灿灿住一间,对于顾屿住对门这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贾灿灿同学,从前在公司没见她勤快好动,有时接个水还要路过的同事代劳,这会儿一小时能出门八趟。
“惜禾姐,我把我们的房间号不露痕迹地透露给吕辉,紧接着顾屿哥就选了我们对门的房间,这是不是说明……”
“说明人生三大错觉诚不我欺。”付惜禾无情戳破少女的粉红泡泡,毫不留情,“明晨还要早起,不想顶着黑眼圈出门,就早早睡吧。”
翌日,顶着黑眼圈出门的是付惜禾。
其实除去辗转反侧优化策划案的时候,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赖,这些年过得太累,养成了沾枕头就着的习惯。
可顾屿不是无关痛痒的甲乙丙丁,故人相见难免心潮起伏,躺在床上把各种情节每反刍一回,能记起的细节就越多。
譬如她买给同事的缸炉烧饼没有人吃,最后全被顾屿兜走了。
问都没问一句,像知道一定出自她手。
考察正式开始,他们上午要去浅水湾浴场看大致情况。这一环节顾屿跟吕辉本可以不参与,但“体面人”自有一番说辞,顾屿称自己算半个东道主,没准儿能帮上些忙。
八点整,付惜禾欲盖弥彰地遮了个墨镜,踩着集合时间出门,正撞上贾灿灿苦心孤诣也没能成功偶遇的人推门而出。
“昨晚没睡好?”顾屿一眼看穿。
“没,挺好的。”付惜禾嘴比鸭子硬,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越过他往前。
“那室内戴墨镜,是要走红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