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逆之心里大惊,面上却佯作不太在意的模样。
“必须祭祀之后?”
冯逆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据说平妃自幼丧父丧母,龀齿之龄被太后接到宫内养着,方及笄便跟了皇帝。除却那次宫变,一生不曾独自外出过,便是平妃娘娘有这胆子,却也没能力和这个千里之外的什么祭祀生孩子。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冯逆之捏了捏鼻梁,难道,自己不是平妃的孩子?但与其怀疑自己,不如怀疑别人。“青面会不会是假的?不是率然人?”
花嫣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拧过头不肯再回答。
“来,说说青面的身世。”冯逆之皱着眉头,等她回答。花嫣的冷笑还挂在嘴角,下一秒就被冯逆之一把扼住喉咙按在地板上。
“快点说,我现在心情不大好,情绪波动比较大,没有耐心。当然,你最好说真话,不然,遗址地我知道在哪,我会问一个杀一个,直到得到确认我所知道的事情是真实的为止。”
花嫣半张脸都在地上,尘土的气味很呛人,她第一次感到恐惧。
“青,青面公子是上上任圣女与外族人通婚生下来的,还没过五天,就被一列铁骑踏破山门抱走了。后来圣女也离开,前任圣女接替了她的位置。本来,圣女是该与祭祀成婚的,但这一届的圣女和祭祀都爱上了外族,并各自私定终身。但……”
她顿了顿,“但圣女之后,若是男儿,必然继承宿毒,唯一的办法就是娶祭祀之女,她的血,是他唯一的解药。否则,不仅青面公子自己会渐渐毒发身亡,他娶任何女子,一旦交,合,那人会因毒而死,自然也不会留下后代。圣女这一支血脉,会渐渐凋敝,直至……”
这些话要消化掉委实不易,这等于间接坐实了自己率然族人的身份。她气笑了,原来自己既不是丞相之女,也不是平妃的王姬,却是个什么祭祀与外族通婚生下的。这其中想必还有些什么事情,不然怎会辗转流落北朝,又成了“龙猫换太子”的主角之一?
冯逆之放开花嫣,此事只有平妃最清楚。
要不要杀了郁汝癸保守这个秘密?若被殿下知晓此事,依着赵群的性格,既然毫无血缘关系那怎会放心将自己嫁给别人?他掌控欲向来强烈,又难信任任何人,不押在身边,他怕是寝食难安。
可,要杀郁汝癸谈何容易?
冯逆之坐在廊下,千万般思绪拉扯,叫她头痛欲裂。
不知飞鱼那边查的如何?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倒是平妃不能留,有机会定要回一趟京都办妥此事。
正想着,就听里面热热闹闹一通瞎捣鼓,最终还是出来请了花嫣姑娘进去。阿祛解了穴,气呼呼地原地打转,不住地骂着冯逆之,“你怎么不杀了她?你可真蠢,现在不杀,等那个病秧子醒了又要护着她。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居然要我回避?”
“呵,要我回避?什么时候我阿祛也不可能给别人让位的!”
她越说越气,气得跳脚,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拔了插在冯逆之腰间的骨扇就要往房间里冲,“老娘去杀了他,叫他不信我?那就去死!”
看来不捅他几刀,阿祛咽不下这口气。冯逆之无奈地笑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取下腰扇,又顺手拔出高腴腰间的佩剑塞进阿祛手里,嬉笑道:“敢欺负我们阿祛姑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走,我陪你捅他几刀。”
冯逆之正欲推房门,却不见阿祛跟来,扭头去看,只见阿祛双手抱剑正十分辛苦地往门口拖,她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想举剑伤人委实困难。可她性子坚韧,锱铢必较,咬紧牙关也要去报仇,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委实令人钦佩!
就这么一闹的功夫就到了晌午,阿祛折腾自己精疲力竭,气呼呼把剑一扔,就去吃饭了。
外面的街道上人流渐少,有些人收到家书说是在打仗,还有些连信都没有一封,但总而言之,这里十几年的太平被打破了。再加之祈雨之事一拖再拖,不免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冯逆之捡了个茶摊坐下,四下环顾,轻叹口气,“兵不兵,农不农,高四叶半生戎马,半生糊涂啊。真交给高闻霁来管理,其实也未尝不可。”
邝舸意挑眉,“权利交接牵连甚广,有时候最适合的,未必是选中的。”
这倒是,按照高四叶这个偏心的架势,高闻霁就是紫微星转世,想大权在握,不走这条路去争取也是白搭。
“只苦了百姓。”邝舸意轻声道。
隔壁桌是几个衣着稍稍华丽些的中年男子,蓄髯,瞧着文质彬彬。其中一人不断唉声叹气,“听闻高家大公子的兵马已打过眉河,待过了石桥,就到这里了。这一夜之间行了二十里,畅通无阻,恐怕明后天就兵临城下了。”
“这是好事啊,大公子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劳役从不押长男独子,算得开明之主啊。”
“好是好,但靠造反还是大逆不道啊。届时大将军亲征讨伐,只怕是要他命的。”
几人接连摇头,唉声叹气。
冯逆之饮了口水,有些涩,有些粗厉,难以下咽。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起身往石桥方向去。高腴不解,拦下她道:“何故去石桥?”
“不能叫高闻霁赢得太轻松了,高四叶还不够心痛,还远远不够。”
高腴不懂,邝舸意模糊想到了些什么,对高腴道:“咱们跟过去看看,兴许能帮上忙。”
狼烟忽地现身,在空中盘旋着嘶鸣。冯逆之已驭马行了半里路,听闻复又折回一片竹林中。她取了狼烟腿上的竹筒,展开一看,果真是太子的笔迹。
“高家兵马,得知吾幸,不得必毁。”
毁?毁什么?难道叫她不眠不休杀光这一线天所有人吗?可真是看得起她啊,这么疯狂的事,连郁汝癸都没想着去干,她又不是杀人有瘾。
刚打发走那长毛的飞禽,那边高腴二人便追了上来。邝舸意瞥了眼飞走的狼烟,心中越发笃定。
高腴已转达过白衣的意思,但冯逆之并不大在意。她一挥手,三人直奔石桥而去。
算不得出乎意料,凭着这些年高闻霁一直出面替高四叶打理事物的成绩,大家都觉得他来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