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逆之的话总有这种魔力,可以叫任何人尴尬。
这不,邝舸意的笑僵便在脸上。
谢长天却在心底轻呼口气,“我会交代下去,届时谢弟尽管招手,必将一呼百应。”他抱了抱拳致谢,转身就走。
冯逆之眼波微转,来回渡步。她细细梳理了一番谢长天的讯息,心里咯噔一声,韦杭也搅和进来,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邝舸意见她许久不说话,打破沉默道:“这买卖不亏,只是有一阵要烦了。只有等那些个刀客们都败了,死了,你的声名大噪,刀技登峰造极时,才有平静的日子过。”
面对冯逆之的不屑,邝舸意并不能理解。“这刀你不喜欢?”
“怎么会,这可是久冶子的东西,值钱着呢。”
邝舸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冯逆之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道:“走,回城。”
冯逆之并不想高腴二人跟着,于是猛地加速,邝舸意猝不及防正欲去追,人却不见了。
果然,待冯逆之来到大将军府邸时,韦杭已在那坐着了。
还是绷得紧紧地面皮,白皙地毫无瑕疵。他手中捏着一张白纸,经他翻来覆去地揉搓,已失了筋骨,不能书写。
高大将军心事重重,正立在灵堂前点香。
还未及韦杭反应,他身后站着的剑客已拔剑冲着冯逆之而来。两人在檐顶交手,顷刻间已过了几十招。
一点寒芒如星,万剑归宗似花。
高四叶点完香走出来,冲着打斗中的二人道:“灵堂前岂容你们放肆。”
韦杭抬眸看去,轻声道:“回来。”
剑客正打地酣畅淋漓十分快意,闻声后不情不愿地收手。冯逆之趁机展扇,锋利的边缘割裂了他的手臂。
剑客恨声道:“小儿卑鄙。”
冯逆之收扇拿在手里摇着,对韦杭招招手打个招呼,“许久未见,十分想念。”
韦杭起身抱拳,“咱们又见面了。”
冯逆之转头对着高四叶道:“高将军可知他是何人?”
高四叶没有回答。
冯逆之眯眼望着那剑客,慢慢展颜笑道:“我该如何介绍呢?这倒为难了。是搜罗天下奇珍异宝的五层殿殿主,还是风头正劲的民间组织红巾社分总舵主?”
她抿唇笑道:“亦或是什么新的名头,而我尤未可知。”
“在下姓韦,字杭,名瞻堃。今夜来访,欲与高大将军谈一桩生意。”
“啧啧,还有莫有样呢,连名带姓的造假,韦兄你真是个严谨的人。”冯逆之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韦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颇有些宠溺的意味。他自袖中拿出一个黑漆木盒,递过去道:“小朋友拿去吃,大人说话,不要一直插嘴。”
冯逆之挑眉,不置可否地接过来看。这盒子精巧极了,每一处都严丝合缝毫无破绽,该从哪里打开呢?这可是难为人啊。
高四叶静静看着,笑了笑道:“老夫粗人一个,只懂拳脚,不谈生意。”
韦杭被拒绝了也不急,继续道:“大将军可知高大公子的粮从何处,何人手中购置的?花费几何?欠了多少?又拿什么作为交换的?”
他声音轻柔,但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这是犬子与你之间的事,老夫不过问。”
剑客颇有些不耐烦,“公子跟他废什么话……”
韦杭抬手拦住他,“高府有丧,不可无理。不知冯弟在此,愚兄不曾带酒,明日至多晌午,我们在此地重聚如何?”
好狂的口气。
冯逆之拿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心,笑着问道:“你做东,还是我做东?”
韦杭似是笑了,面皮动了动,一双眼漾起波澜。“有何区别?”
“我若做东,这宅子还是姓高。但韦兄做东,只怕还要赶出一块韦府的匾额。”她望着高四叶,“大公子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您不出面收拾烂摊子,只怕这一关不好过啊。”
冯逆之深怕高四叶不知道韦杭的恶意,添油加醋道:“红巾社所图,只怕不是如道家,佛教那般只要信徒瞻仰供奉就能满足。有五层殿殿主富可敌国的财力,若再加上有兵,只怕光听一耳朵都是杀无赦的大罪。”
“南魏国乱,多少人以为是可乘之机想取而代之。结果呢?一乱十年,南魏仍是姓魏,争来争去,还是太子与其弟之争。旁的人,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高将军,您说呢?”
“在老夫这里撒野,你们好大的胆子。”高四叶冷声道:“来人呐。”
“末将在。”
高四叶轻轻挥了挥手,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批士兵,手持弓弩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一看便知是精兵良将,素质甚高,只待将领一声令下就要发动。
剑客挡在韦杭身前,神情不复方才的轻松。
“拿下。”
剑客正要拔剑,韦杭按住他的手。“我都已到达终点,不如就在此等候高大公子。”
士兵们将人押走,冯逆之讪笑着道:“大将军英明。”
高四叶肃容道:“小兄弟现在可愿意说?”
冯逆之眼波微动,扇子展开又合上,反复几次,忽地回身,认真道:“在此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请大将军解惑。”
“说。”
“当年四皇子交代的事,在高大将军这里可还算数?”
高四叶一怔,厉声道:“你究竟何人?所来何事?”
冯逆之抿唇叹口气,“这里环境愈发恶劣,不是几场祈雨就能解决问题的。购置粮草可解一时燃眉之急,却非长久之计。况且这里万众不止,缺口太大,车马一旦成辙,当地的官吏总会发现,一旦上报,朝廷派兵来缴,很快就会发现这里聚集的是当年三皇子残部。以当朝皇帝的秉性,岂会善罢甘休?”
“黄口小儿,老夫这里的事情岂容你来置喙。”
冯逆之双手一抬,一脸的生无可恋。“来,来吧,给我也带下去关起来。高闻邸身中蛊毒只怕命不久矣,唉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