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作乱的匪寇们被控制在外城东西一带,随着巡逻的兵力加强,想要越过坊间大门已不是易事。
东方铎与高闻霁很快赶来,刚踏上塔楼就望见一处处的火光闪烁。
高闻霁气得发抖,连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竟明目张胆地去抢,抢完了还要放把火!”
东方铎一言不发地看着,东边一户人家三进三出的院子,被五个匪寇闯进去。主人家听见声音刚出来就被为首的一人横刀杀害。幼童探头来看,又一个匪寇干脆踹开门走了进去。
西边的人家稍小些,看布局,许是女眷多些,晾晒的衣物全在西厢。本没打算朝这样的小户人家下手的匪寇在翻越高墙时也发现了这一点,竟改了主意跳进院中。
隔了这样远的距离,他们应是听不见声音的,但耳畔却好似传来豆蔻少女们的呼救和哀嚎声。
还有更大的宅子,闹中取静,立于一片酒肆旁。十几个匪寇杀起看家护院的镖头们毫不费力,登时鲜血满地。他们喜欢这样的游戏,看着四处逃窜的妇孺,幼童,他们扛着刀闲庭散步般随意走着,遇到细软就收进口袋,遇到人就一刀两断。
高闻霁不顾东方铎在旁,一把抽出长剑朝着这场本不该有的人祸而去。
街巷过于安静,家家户户都上了锁,更有甚至拿铁链锁紧,枕下藏刀,不敢稍有小憩。高闻霁杀地累了,靠墙喘息,看着唯唯诺诺的壮汉子举着锄头缩在门后,想上前致谢,又畏惧他手中滴血的长剑。
这都是高家庇佑的百姓啊,怎沦落到这等凄惨的地步?他闭了闭眼,勉力起身离开。才走了几步,一抬头,望见谢长天站在路中。看样子是在等着自己,等了不少时候,以至于脸上的疲惫之意难以掩去。
“辛苦你谢立,这些匪寇该杀,该碎尸万段。”
谢长天却并不是来说这个的,他好似几日未合眼,眼底的血丝连城片。“大公子,接下来您准备如何?”
高闻霁迟疑一瞬,开口道:“我正要回大将军府见我爹,要他问罪二弟,再取得兵权,接管一线天。”
谢长天在心底长叹口气,果然,高闻霁软弱如斯,怎斗得过狠辣的高闻邸?问罪有何用?明目张胆的夺权之事都干出来了,仅仅问罪便能叫高闻霁满意,岂不可笑?
“若大将军不肯追究此事,您又该如何?”
高闻霁没有言语,踌躇了一会儿才道:“我爹一直偏心二弟,这次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与其叫大将军左右为难,不如我来动手。大公子,一山难容二虎,高闻邸不死,您绝难上位。”
谢长天见他神情犹豫,又劝道:“妇人之仁只会碍事,您不妨想一想,高闻邸若有这个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您杀之后快。”
“这里千疮百孔民不聊生,落在残暴寡恩的人手里,要么迅速没落,要么激起民愤而反。”
“大公子,回头看一看走过来的路吧,全是鲜血染红的,高闻邸不死,不足以告慰这些死去的亡魂。”
“可,手足相残有违纲本,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没人知道,交给我来做。”谢长天的语气放得柔和,劝慰道:“你二人继续争斗下去,一来毫无意义,二来会有更多无辜的牺牲者,造的都是杀孽,您于心何忍?”
“若被我爹知道……”
“不会的,交给我。”
高闻霁抬眼看着他,好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咬牙道:“不行,他也没有置我于死地,我为兄长,怎能害他性命。”
“非他不想,只是他身边没有像我一样受他驱使之人。”
“谢立。”高闻霁提高音量道:“不许伤他,将他带离一线天,为他寻个远的去处,让他与花嫣一道自谋生路去吧。”
“大公子您可想好了,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去办吧。”
见他心意已决,谢长天深呼一口气,转身离开。
塔楼之上,东方铎仍静静看着作乱的匪寇们,风从耳鬓过留下微凉的触感。他点燃火把放在墙上,目光反复扫过整个城郭。
逡巡许久,他突然眉头一皱,锁定了一处小巷。这里如一处蚁巣般,工蚁们不断搬动的“粮食”送来,空手再离开。一旦锁定目标,东方铎便不再等候,足下一蹬,俯冲而去。
他的双刀的确很快,刀锋泛着冷光,一路滑来,如刀切豆腐般,身后倒了一地的尸体。
都是喉咙破开,咕噜一声人就没了。
待匪寇们发觉,他已来到跟前了。
寇首有些见识,一见他的双刀,两眼瞪得浑圆,不可置信道:“东方家的人?”
东方铎没想到有人能一眼认出他的来历,但也只是皱起眉,动作丝毫没有迟疑。寇首显然对他的刀法很是了解,身子一弓猛地弹开丈许。
甫一落地,就听见小巷尽头传来哭喊的声音,“老大救命啊,阎罗王收命来了,快救救我啊。”
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几个男人连滚带爬闯进了视线中。紧随其后是一声轻蔑地冷笑,邝舸意提剑走了出来。
巷内静了一静,挡住月亮的乌云才飘走,又飘来一块更大更厚的乌云。一时间小巷内陷入黑暗,伸手难见五指。枝头的鸟儿啾鸣叫着,与伙伴交头接耳正嬉戏,一声悲怆地尖叫惊得它们拍翅急飞。
“我与南洲东方家颇有渊源,尔等小辈,焉敢杀我佘衵齐?”
随着噗嗤一声,血溅白墙。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滚着滚着滚到了邝舸意脚边,他才杀尽这是几个喽啰,剑还在滴血,他抬头与这位着软甲的小将军对视。
棋逢对手,两人同时握紧手中的兵器。
今夜有稍许的风,枝头叶子微晃,飞走的鸟儿不舍此枝又飞了回来,才刚落下,月色忽明,清辉如银,窄巷中寒芒不断闪烁,兵器交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邝舸意许久没有遇到差不多的对手了,打得过瘾,笑道:“东方家的双刀名流斩技法果真名不是浪得虚名。”
东方铎双眼微眯,他在这一线天内几乎没有对手,骄傲自负久了,突然遭遇敌手,心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