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泽送走师兄后,慢慢走入长廊,一转角便遇到了许澈,长廊外是缤纷的花朵,有些细小的花瓣飘入廊中,两人相隔不过几步,却都停住了。
许兰泽想起了方才二师兄离开时悄悄说的话,“元善,无论如何,小心你的徒儿。”
说起来,两人快做了十年的师徒,很多东西都说不清,理不明,许兰泽感觉自己是了解她的,却又如雾里看花,好不真切,但她终究是我的徒儿,永远都是。
许澈看着他,如今她长高了,从前是仰视,如今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那双眼里一直都有我,所以许兰泽是我的师父,永远都是。
“阿悦。”许兰泽往前走,细细的花瓣被撞开,许澈也往前走了几步,“师父。”
许兰泽微微一笑:“这件事多亏了你,不然益安的百姓的就要遭殃了。”
“这不重要,只要师父没事就好。”
他轻轻摇头:“阿悦,这很重要,一城的百姓多则过万,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嗯,师父说的是。”
许兰泽知道她的意思,每当她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时,都会轻飘飘地说这么一句话,他无奈一笑,还想说些什么时,身后传来声响。
“许大师...”
“何事?”许兰泽转过去答应。
“哦,我家大人正在找您呐,您是否有空啊?”
“好,我随你去。”许兰泽答应后,嘱咐许澈一声,便离开了。
花园寂静,许澈站在原地许久,之后便漫无目的往前走,直到前面似有笑声,才慢慢走过去。
书房内,李行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随后跪下:“兰泽兄,请受行简一拜!”
“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许兰泽连忙扶起他。
“兰泽兄为了救我和老师,不惜身陷囹圄,我...我实在惭愧啊。”
“行简兄不必愧疚,姜先生高义,我岂能坐视不理,只可惜姜先生还是...”
他哀叹:“老师一生为国为民,可惜世道艰难,他老人家只能含恨而终...”心中的悲痛越发忍不住。
“行简兄,节哀啊。”
李行简安抚好自己的情绪,道:“兰泽兄,你屡次救我于危难,若是不弃,今后你为兄,我为弟,我李氏一族皆感念兄长大恩。”
“行简兄客气了,我愧不敢当。”
“兰泽兄不愿?”李行简哀叹:“也是,兰泽兄高人也,确实是我高攀了。”
许兰泽笑了笑:“我不过一个许兰泽,那有什么高不高攀,既然如此,今后你我兄弟相称就是。”
他热泪盈眶,屈膝而跪:“兄长!”
“行简,今后不要再同我客气了。”
李行简擦了擦眼泪:“嗯,兄长请坐,这两日你们在养伤,我不好多言,如今我们好好聊聊吧,也不知这些时日你们经历了什么,能否同我说说?”
“好。”随后娓娓道来。
花园内,有几个女子在逗一个小孩玩,许澈藏在树荫下,眸光放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一个圆球滚到她脚下,小孩追球而来,看到了她,“你是何人?”声音稚嫩。
后面几个人赶过来,她们将孩子护在身后:“你是什么人?”
许澈并不理她们,只是将球捡起,问:“这个怎么玩?”
小孩来了兴趣:“你不会?那我教你玩!”
几个丫鬟阻拦:“...小少爷,这个人身份不明,要小心啊...”
“不会,想必她是父亲请的客人,不然也不会走到这里,没事...”小孩说着,便拉着她的衣袖出来。
“来,你看前面那个竹筐,只要把球踢进去就行了。”小孩指着树杈下的竹筐,十分热情为她解释。
“这样?”许澈放下球的同时,轻轻一踢,准确无误的进筐。
“哇,厉害。”小孩十分赞叹。
许澈不自觉扬眉:“无趣,果然是小孩玩的。”
“哼,兴许是你的运气,敢不敢与我一战。”
“与你一战?”许澈俯视着他,轻蔑之意十分明显。
“对,把球放在地上,只要你能越过我再踢进竹筐,我就服你。”
“好,只要你能碰到一次球,我也服你。”
“好,一言为定。”小孩的眼睛圆圆亮亮,稚气十足,但却有几分独特的气韵。
丫鬟将球拿过来,小孩看着就要去抢,但许澈更快一步,三两步就超过了他,眨眼之间球便进筐了。
小孩有些气恼:“再来!”
又是一轮,还是一样的结果,许澈总是比他快一步,总是在他就要碰到时,便提走了,仿佛计算好一样,明明就要碰到,却又失败。
“再来!”
“再来...”
小孩不甘的声音,不断响起。
李行简将一旁的树枝推开,同许兰泽一起走到了花园内。
“行简今后如何打算?”许兰泽边走边说。
“唉,原本我早该离开益安,只是一直没有兄长的消息,我怎能离开,所以一直留在益安,所幸兄长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如今陛下驾崩,皇子们都在争抢皇位...恐怕整个申国都要被波及...”
许兰泽轻叹:“说来说去,受苦的还是那些无辜之人。”
“是啊,我也看明白了,人祸比之妖魔也不遑多让。”李行简轻轻摇头,又说:“兄长,益安大乱,我已无能为力,打算辞官回乡,你以为如何?”
“也好,乱世之中,能保全自身与家人已属不易。”
“嗯,那兄长今后要去何处,不如同我一起回乡,我都还未好好招待...”
许兰泽轻轻摇头:“无妨,我和徒儿出来已久,是该回家了。”
“哦,那兄长家在何处,我先送兄长回去。”
“深山老林,恐怕行简去不了。”
他轻笑:“好吧,兄长身手不凡,想必是住在仙山的神人..能结识兄长,我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