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着西服外套,从门廊步到客厅玄角。
他身材精瘦,长相斯文,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听到他的脚步声,纪念默默规矩地坐起来,按下了游戏暂停键。
纪埕金丝眼镜下的凤眸斜斜睨了纪念一眼,脚步不停,“拿回你屋里打。”
纪念闷声答应:“哦。”
厨房里只有一个身影在忙碌,妇女盘着发,身穿一件孔雀蓝的真丝中裙,围裙带着圈起腰身,显得身材略有丰腴,白藕似的一截腕上挂着帝王绿翡翠镯子,偶尔磕磕碰碰,发出清脆声响。
“妈。”纪埕叫人。
纪母回过头,年近五十依旧保养得宜,凤眸与大儿子纪埕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见到纪埕不显亲切,鼻子里冷嗤一声,“几点了?还回来做什么,就在外面吃了吧。”
“有份要紧的合约,回来晚了。”纪埕松了松领结,低声认错。
纪母没什么好气,转身把温着的饭菜端到桌上,嘴里絮叨着:“我看你们哥俩是嫌我命太长了,一个一天见不着踪影,一个一回来就吵得我心烦!”
“纪念——把你那玩意关了!赶紧滚进来吃饭!”
在客厅收电玩的纪念一个哆嗦,要不是为了给她听个声音作伴,他至于在楼下打吗……
半分钟后,纪氏兄弟俩并排坐在饭厅,纪母解了围裙,咣当咣当,两碗饭落在兄弟俩面前。
纪埕扫过桌上丰盛的饭菜,温声开口:“咱们三个人吃,不用煮这么多菜,你要是想下厨,偶尔做一两道即可,其余的交给阿姨做。”
纪母掀起一边眼皮,“煮个饭不麻烦,你们俩给我省省心比什么都强,你今年三十几了?成天只知道工作工作,连个对象都没有,打算让我多少岁抱孙子?”
纪埕低眉顺眼,“公司忙。”
“忙你也得挤出时间来,闻家老大的长子比你还小一岁,你别看人家没什么出息,儿子都快六岁了,你从明天开始就给我相亲去,不管你从哪儿找,反正我得看着人!”
纪母越说越来气,最后竟然下了死命令。
纪念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难得他大哥也有落于人后的地方,正准备出声,扮演扮演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没成想纪埕一声“好”,居然干脆利索地应了下来。
“我会让助理安排,吃饭吧,妈。”
“不是吧,这你都答应?”
纪念不敢置信地扭头,回应他的,是纪埕毫不动容的冷峻侧颜。
纪母的炮火又锁定纪念,“我还没说你呢,要是你能帮衬着你哥,你哥至于这么累死累活吗?你回来大半个月了,除了打游戏你还干什么了?养你我还不如养只狗,还省心贴心些。”
纪念:“……”
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免得引火烧身。
纪埕突然停下了进食,破天荒地帮纪念说起好话,“他在公司还算积极,知道多学点东西。”
纪念眉毛挑起来,直了直腰板,轻咳:“嗯,还行吧,一般般。”
他就差没翘尾巴,纪母瞪了他一眼,看向纪埕:“真的?”
纪埕点头,又对纪念说:“培训会好好听,含金量很高。”
纪念咀嚼的动作放缓,“嗯?什么培训会?”
纪埕淡淡道:“公司下周的内部培训会,你报了名就别浪费名额。”
“我报名了吗?我拿什么报名?”
“公司内网一人一个账号,公布的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纪念懵了,虞挽没告诉他还有内网账号这种东西啊?
等等,也就是说他的账号在虞挽那里,她私自给他报了名?!
纪念绿着脸悄声问他大哥,“那个培训会,要上多久?”
纪埕打量他一番,皱眉,“不是你自己报的名?”
“你就说多久吧。”
“周一到周三,每晚两个小时。”
“要上三天?!”纪念险些失声,“……我可以不去吗?”
纪母面如沉水,撂下碗筷。
“我不图你回来能大展什么身手,但至少你懂点儿事吧?我们家不像其他人家,你哥独自撑着那么大的担子,要是跟你爸一样——”
纪埕眉心飞速蹙了蹙,打断道:“妈,吃饭吧。”
“吃什么饭?你们吃得下我吃不下!我要是哪天想不开眼睛一闭,你们俩这个样子,我到阴曹地府怎么跟你爸交代?!”
兄弟俩齐齐变色。
纪埕的目光落到纪母不受控制开始发颤的右手,快步朝橱柜去。
“不用拿药!”纪母缩紧拳头,厉声制止,“我没发病!”
纪埕迟疑停步。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屋子顷刻间仿若凝滞,只有纪母压抑的喘气声回荡。
纪念放轻了声音,望着纪母不敢眨眼,“不就是几节课吗?我去听就是,你别生气。”
纪母低头捋顺了呼吸,对着两个儿子担忧的面孔摆摆手,“我没事,你们吃吧,我回屋了。”
说完,起身离开了饭厅。
纪念望着她空空的座椅,和那碗几乎没动的饭,绷紧了颌角。
一双手搭上他的肩,纪埕习以为常般平淡地安慰:“好了,妈没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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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沥听说了纪念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连夜致电嘲笑,
纪念本就郁郁,当下更加不爽:“哥们被欺负了,想想办法,闻沥。”
闻沥幸灾乐祸:“至于吗兄弟,不就是酒后逗了你一下,人姑娘压根就不记得,你这有点小气了噢。”
纪念在跑步机上喘着粗气,含恨道:“你懂屁,这女人可恶的地方不止一星半点。”
“我是不懂啊,我只觉得你现在特像小学生,还是那种天天揪喜欢女生小辫子的小学生。”闻沥嘿嘿直笑。
“你他妈——”
纪念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忙脚乱停下跑步机,操起手机就骂:“你说的什么猪话,帮女人不帮兄弟是不是?”
“我说的大实话!不信你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