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木很喜欢雪。
屋里暖气很足,木木觉得热。
先伸出一只小脚,又伸出一只胳膊,最后干脆从被窝里跑了出来。
她偷偷从书架上拽下一本故事书来看。
下雪了。
一开始,一片雪花。
接着,两片雪花。
谁也没有在意这些雪花。只有一个小男孩,独独的一个。
他说:“下雪了!”
男孩和他的狗,为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欢呼雀跃。
整座城市一下变了样。【引注1】
她兴奋地跑到窗前,借着微暗的路灯独自欣赏着。
门锁声传来,李木木一惊,飞快跳进被窝里用被子捂住脸。
过了一会儿,她探出脑袋。
爸爸会不会带她出去玩雪?
李铎很少跟她一起玩,但每次都格外纵容。
只要哼唧两声,撒撒娇,在他脸上亲几口,基本有求必应。
木木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孩子。
想到这,她开心地换上放在床边的红色小毛衣,紧身棉裤,外面是一个奶白色的小祆。
一想到可能还要堆雪人,她又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的毛毛围巾和兔子手套。
踮起脚拉开了门。
史努比的小拖鞋踩着木质楼梯发出细碎地吱吱嗒嗒响声。
而在客厅里暗中较劲的两人根本没有听见。
木木听见雪从枝干上迅速滑下的声音。
也听到妈妈突如其来的一句——
“李铎,咱们离婚吧。”
木木停住了脚步。
离婚?!
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幼儿班里,每次有亲子活动,壮壮小朋友总是让他奶奶来参加。
后来,有人告诉她。
是因为壮壮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他们不要他了。
木木当时就哭了。
她后来还偷偷在他的书包里放过巧克力。
现在,木木觉得自己也被抛弃了。
她不想玩雪了,她会乖乖睡觉,乖乖听话,她甚至想重新回答妈妈之前问的问题。
木木只有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才能幸福快乐。
雪化时无声。
木木迈着两条小短腿,几步便失去了平衡。
离最底下还有几级,木木就这样直接滚了下去。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
*
吵。
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声。
好像是在唱歌。
断断续续,音线却干净。
但没什么感情。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引注2】
……
木木从昏暗的地上爬起来,在灯红酒绿的陌生环境中迷了眼。
脸上刺啦啦得痛。
她“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许游放了水往回走,远远看见一个奶团子正坐在地上哭。
她还穿着冬天的小袄,戴着绒球帽子,像个小神经病。
许游吹了声口哨,觉得这孩子的家长肯定是个大神经病。
哪有正常人带这么小的孩子来这种地方。
许游不爱管这样的闲事,看了几眼,推门进了包厢。
两米长的大屏放着歌词,唱歌的人换成了孙行易。
李铎坐在长沙发上,支着两条长腿。白T短袖,黑色棒球帽遮着半张脸,后边留着一撮泛着红的狼尾。
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没什么特别的。
他开了个包厢,把许游和孙行易叫过来唱K。
地板是玻璃质的,在灯光下映着斑斓。
桌上摆着一排玻璃杯,里面是酒,红的、绿的、蓝的、白的、黄的都有。
许游坐到他旁边,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喊了一嗓子。
“铎哥,我给你讲个乐子。”
李铎手臂慵懒地向后支着身子,闻言轻笑一声:“哦。”
反正生活已经无聊透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乐子。
许游扯着嗓子喊。
“李铎,我刚出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铎笑笑:“少卖关子。”
许游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小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哭,那叫一个可怜。关键是,你猜她穿着什么,冬天的大棉袄,你说可不可笑?”
李铎扯扯嘴角,半晌,轻笑一声:“还行吧。”
多多少少有点勉强。
许游摸着下巴坏笑一下:“铎哥,十六岁了,放在古代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李铎偏头看看他,眼神复杂,似在询问:你有病?
许游拍拍他的肩:“兄弟我都给你物色好了,肤白貌美大长腿,绝对是你喜欢的那一挂。”
他拍拍手,包间的门打开,几个姑娘慢悠悠走进来。
短裙之下,笔直的两条细腿白得发光。
她们自觉站成一排,脸上含羞带怯,个个俏生生地看过来。
李铎无声地勾了勾嘴角:“都过来坐吧。”
美女们心上一喜,扭着屁股粘了过来。
以色侍人,她们见多了油头滑脑的中年男人。
李铎年轻,又面容清秀,自然让她们眼前一亮。
美女在侧,孙行易也不唱了,挤到她们中间去喝酒。
他们都是富二代,父辈有生意场上的往来。
都是“一丘之貉”。
李铎不说话,两指夹着玻璃杯遥遥一敬。
一个大胆的姑娘伸手摸摸他的狼尾,他勾唇,风流一笑。
一点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