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疾速前进,她不是魂魄,不能再日行千里,但毕竟不费体力,长时间高强度的快走也轻松。
她回头,洋洋得意:“沈先生,您和我道歉,我带您快步登山。”
“道歉?”
沈尽屿踩着台阶,两个字像是研磨。
文殊以为他没明白,讲得更清楚:“您不该把我丢入水中。”
沈尽屿似笑非笑,经过她时握住她的手腕,“真可惜,我不知悔改。”
文殊气急败坏,就要向前。胳膊被握着挣不开,想通过无节奏的快爬打乱他的步伐,迫他放手。
沈尽屿抓着人,不论文殊或快或慢,都变成他的步伐。
偶尔逗弄般跟上文殊快走,也不见气乱,文殊走良久,才察觉到自己还是带着沈尽屿快爬。
她闷闷回头,撞见沈尽屿戏谑眼底。
站在半山腰处,甚至有睥睨众生的错觉。
文殊声音恶狠狠地,“沈先生,您在鬼面前狂妄,我可不敢保证您会遇到什么危险。”
沈尽屿不置可否,把她脑袋拨到前面,“看到了么。”
文殊困惑瞥他一眼,又看向前侧。两个人体格壮硕,先他们一步开始夜爬,不急不缓,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她脑袋又被拨到后面,同样有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夜色浓重下,显得格外不怀好意。
文殊变了脸色,反手抓住沈尽屿胳膊,拽他垂首,凑耳悄悄道:“我们是被跟踪了吗?”
“……”沈尽屿挑眉,“你害怕?”
文殊动作小小的比划,“我虽然是鬼,但现在是有实体的鬼,打不过的。”
她出谋划策,“沈先生,他们如果动手了,先让我变成鬼魂。”
沈尽屿勾起唇,“然后呢?”
文殊像模像样地思考起来,“您如果道歉,我就留下来帮您,不道歉,我就飘回别墅继续把你的别墅烧成灰,做我的家。”
她在他耳边认真谋划,鬼没有气息,沈尽屿却恍惚感觉有温热撩过。扯了扯唇,她没把别墅烧成灰,也不见得有做客人的自觉。
偏头,不动声色地看她亮晶晶的眼,垂眼是一开一合的唇。
想起贺荆然某次聚会提前离场,得意回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周遭朋友斥他,温香软玉在怀就忘了兄弟。
当日不曾上心,如今温香软玉四字莫名坠在耳侧。心底缠起的,不是什么好情绪。
“沈先生!”
思绪戛然而止,沈尽屿直起身子,眉宇蹙了下。结束这场闹剧,“是保镖。”
文殊嘀咕:“不道歉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差。”
她慢吞吞走着,忽想起沈尽屿一开始令她看保镖,是应她威胁上山路上会发生的危险。
——鬼造的危险。
带个鬼在身边,且是天天吊在天花板试图吓唬他、捉弄家里帮佣、烧他别墅的鬼。即使让助理做个风险评估,也很难认定这个鬼没有异心,会好好爬完这座山。
有保镖作保障,文殊一直提着的心反倒落了下来。
声名显赫的沈家新任掌权人,只身一人带她爬山,她反而担心对方包藏祸心,毕竟沈尽屿见她第一天就要抹杀她。
现在沈尽屿做好万全准备,爬了半夜的文殊,终于相信他是真的在带她爬山。
文殊扬眉,认真道:“沈先生,您今天是个好人。”
接到她突兀发的好人限定卡,沈尽屿莫名其妙,唇角不着痕迹地牵了下。
后半程山景再上一层,泉水叮铃作响,瀑布击打。文殊来了兴致,去流水前的石头上要拍照,沈尽屿随意把任务给了保镖。
良久,文殊都没拍完。沈尽屿抬眼,正撞文殊视线,对方笑意得逞,她就是在耽搁时间。报复他不道歉,看他无所事事。
沈尽屿掀了掀唇,转身就走。
文殊大笑,“沈先生,别这么小气。”
她跟上去,“我第一次当鬼游山,当然要多留纪念。”
沈尽屿脚步不停,文殊扯住对方衣袖。
招呼保镖一齐过来,“一起拍照啦。”
保镖面面相觑,他们很难讲全然不清楚文殊的异常,也隐隐察觉她与普通人不同。
和鬼游山,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体验。
现下鬼邀请他们拍照,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不自觉看向唇角冷得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的老板。
又垂下视线——这照,也不是非得拍。
这只鬼无法无天,沈尽屿不打算纵容,视线一偏就见文殊歪着头看他,无声地对口型:“沈先生。”
见他不应,“沈先生。”
沈尽屿抽回袖口,压着眉眼,“过来。”
保镖大喜,纷纷立在两人身后。
文殊拿过保镖手机,亲自调整合适位置,设置延时。
沈尽屿随意站着,目光不觉偏到镜头里的女鬼身上。
唇红齿白,生动鲜活。
镜头定格一刻,文殊自然去看效果,手机主人很识眼色地主动过去拿起,将方才照片打开,整个人蓦地定在原地。
抬头仓皇看向自己老板,下意识叫了声“先生”。
文殊快步过去,不假思索:“是沈先生太丑了吗?”
保镖无语片刻,忍不住辩驳:“你什么眼睛。”
把手机藏了起来,一板一眼道:“所有文件,都需要先生先过目。”
文殊不满:“拍个照规矩这么多。”
沈尽屿有所猜测,“拿过来。”
保镖把手机递上去,沈尽屿看到空了一块的照片。文殊像一个不存在的人,没有在相册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本来也不存在。
文殊凑过去,沈尽屿收了手机,扔给保镖。
短暂的安静。保镖瑟瑟发抖,自觉山雨欲来。
却听文殊声音很轻:“沈先生,是不是照片里没有我?”
沈尽屿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