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疾不徐一一翻阅,偶尔用笔墨批复几句,偶尔仍垃圾似的直接扔到地上。
日光西移,凌丙辰一坐就是三个多时辰,中间用几块糕点充了饥,直到堆积如山的奏折一一清理完毕,他才起身离开龙椅。
一旁的老太监跟在凌丙辰身后,低着眉目道:“陛下,奴有一事禀告。”
“讲。”
老太监道:“晌午时分,皇后在后院与娴妃起了冲突,皇后不慎摔跤把手肘膝盖摔破了,您看——”
事实上,娴妃也受伤了,但老太监认为陛下不会关心娴妃,干脆不报。
娴妃与太后有亲缘关系,是太后亲自安排册封的贵妃。后宫嫔妃数十位,陛下忙于国政,从未移驾宠幸任何一名妃子,其中亦包括娴妃,恐怕陛下连娴妃模样如何都不记得。即便如此,娴妃依旧觉得自己是最有望成为皇后的人,平日便仗着太后的宠爱在后宫只手遮天,做下不少害人之事。
老太监对此类消息十分清楚,只不过陛下心系天下,处理朝堂内外之事已分身乏术,老太监一向不敢拿后宫琐事烦扰陛下。
娴妃傲归傲、闹归闹,只要不把事情闹大,老太监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没想到娴妃竟然狂傲到敢对郇国嫁过来的公主、陛下亲封的皇后动手,这便兹事体大,不得不说了。
老太监抬起半边眼,察言观色。只见陛下神色毫无波澜,好似听到的是某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受伤了一般,神情漠然。
凌丙辰确实不关心。
后宫之事多繁琐,他没心思管也不想管,他根本不记得娴妃是谁,其余很多莫名其妙被册封出来的妃子他也都没见过,真见过并记得的只有一个皇后江时雨,那也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见。
“皇后的事情,不必向朕禀报。”
——凌丙辰刚想这么说,忽然想起还有个系统存在,他虽然并不关心皇后有没有受伤疼痛,但或许他可以有效利用这些情报。
等到晚上回寝宫做任务的时候,他可以顺便向江时雨嘘寒问暖几句,试试看能不能多拿几分。
凌丙辰道:“这件事回禀得对,今后皇后若是受伤了、受委屈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伤一点点委屈,都要及时向朕禀报,不容疏忽。”
老太监恭敬应了一声,暗自寻思陛下虽然面上看起来冷漠,没想到内里却是个懂得心疼皇后的。
只不过……既然如此关心皇后,陛下为何没有吩咐给皇后送去创伤药或补药呢?陛下似乎也没有要马上去看望皇后的意思,而且好像并没有打算追究娴妃……
老太监亦步亦趋跟在凌丙辰身后,心想帝王心思太难猜。
另一边。
皇后寝宫中。
“嗷呜——!!菁菁轻点,好疼啊!”
“是,是,奴婢这就、这就……啊,公主饶命,饶命!”
“咚”地一声,药瓶掉落地上,小婢女菁菁连忙跪下,颤巍巍抖着肩膀求饶命,声线颤抖,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一般往外掉。
江时雨扶额:“菁菁,我有这么吓人吗?”
菁菁缩着身子不敢答话。
江时雨无奈:“药瓶递给我吧。”
“是,公主,不……皇后。”
菁菁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万分惶恐地将药瓶恭敬奉上,此时她才想起公主如今已是皇后身份,方才太慌张喊错了称谓,只求皇后不要怪罪!
江时雨看菁菁那害怕的模样,心中万分无奈。
穿越过来两月有余,仍旧没办法彻底改变身边人对她的看法。婢女侍卫们看了她跟看杀人狂魔一样避之不及,方才她只是忍不住大声喊了疼,便把菁菁吓得小脸煞白,好像下一秒她这个杀人狂魔就要马上下令将菁菁五马分尸一般。
江时雨道:“菁菁,这伤也不是你弄的,我没有理由怪罪你呀,不用那么害怕。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菁菁不敢起身,额头深深埋在地上,就这样匍匐跪着往后爬,直到大门口菁菁才敢起身,一起身就立马逃命似地跑开。
江时雨:“……”
惧怕洪水猛兽,不过如是。
看来曾经的江公主、江皇后,确实做了许多骇人之事,以至于下人们如此恐惧。
恶名传千里,就连厉国后宫之中都流传着她江时雨的恐怖传闻,今晨她只是在后花园散散步,什么也没干都能吓跑三四位妃子。不过那位娴妃倒是个胆子大的,别人都跑了,就娴妃没跑,还敢阴阳怪气怼她。
怼就怼呗,她又不是骂不过。打就打呗,她也不是打不过。
这小妮子劲头狠,且还有后招呢,她得赶紧上药,指不定还要应对一场恶战。
江时雨正上着药,门外宫人禀报来了位太监,据说是太后身边的人。
老太监传话:“皇后殿下,太后说今日天气甚好,昙宁宫中的牡丹开得正好,特邀皇后一同欣赏。”
江时雨上药的时候正寻思着,这娴妃吧,其性格不像是使阴招求胜的人,娴妃属于既要正面刚又要赢得众人皆知才算满意的类型。
既然方才娴妃是怼也怼不过江时雨,打也打不过江时雨,如此想来,估计也只剩下让太后帮忙撑撑腰找找场子这一招。
这不,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