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的声音很平很稳定,甚至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半点偏颇的地方,他到底是做过京官的人,与这二人接触颇多。 尤其是二皇子:“下官听闻王爷与之颇有渊源,其他人都说需要警惕,下官却觉着,王爷对二皇子不过利用。 绝对没有辅佐之心。” 崔玉看着陈平的眼睛,淡笑着问道:“王爷觉得下官猜的可对?” 他最想问的就是,陈平既然提到二皇子,如今别无选择之际,莫不是要支持他? 崔玉也差点就说出来了,但是真到了开口的时候,还是缓和了些许。 意思当然是一样的,但他给自己和陈平都留了余地,就像他刚才说的。 他毕竟是来了,总是要尽全力争取一番! 陈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句:“太子要你带什么话给本王?” 崔玉闻言一怔,眼睛都睁大了一些,他是为了太子来的,这谁都知道。 但他以为陈平需要不断的拉扯,才会把底线透露出来,如今直白的开口,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一是陈平还是愿意支持太子的,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这么多年也是没有过大的错处,在百官之中威望尚可。 只要他不打算自己当皇帝,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但若是第二个…… 崔玉手指紧了紧,那就是陈平要自己谋逆,也只有这个答案,陈平才会无视太子提出来的条件。 因为给出什么都已经是没用的,他惦记的就是太子看着的那张椅子。 崔玉这次来,就是为了打消陈平这个念头的,深吸了口气,陡然振奋起来。 属于他的战斗来了! 崔玉的眼神很亮,高声说道:“太子殿下愿意立下盟约,北方皆为镇北王的属地。 而且王爷世代承袭,与国同休,百年之后陪葬皇陵……” 一个个条件砸下来,都是满朝文武穷极一生所追求的荣耀。 崔玉一直留意着陈平的表情,从头到尾没发现半点变化,心头就是一突。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崔玉的声音有些发抖了:“王爷就算占了天大的礼,但只是一条以臣反君,就是千古的骂名,哪怕是先镇北王也会受到连累。” 被陈平的眼神扫过,崔玉没有回头,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杀意。 剩下的话顿时不敢说了,但只是这么一句也足够了,他是要让陈平明白,而不是来结仇的。 叹了口气,才又劝道:“太子所言也不全都是加赏,王爷也应该听的出来。 太子这也是给自己定下了约束,必然不会对镇北王府出手,如此王爷还不能心安吗?” 他还有话没说,但眼神已经表明清楚了,太子没有动镇北军的意思。 陈平担忧的不过是太子坐稳位置之后发难,但是这么一来就没问题了。 只要有镇北军和陈家军挡着,朝廷的大军都不敢出动。 陈平瞥了崔玉一眼,重新松了缰绳,他还以为太子能说出什么让他惊讶的话。 结果还是威逼利诱这一套,实在是让人失望,嗤笑着摇了摇头:“太子这话,怕不是准备了很久,毕竟拿下邯城才刚刚发生。 本王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都没递给京师,太子殿下的回复这都来了!” 这就是陈平之前指责的,太子拿整个小城子民所做的算计。 崔玉一噎,他没办法否认,因为传递消息的人早就到了小城。 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这些事情里或多或少都有太子的影子,他还是清楚的。 也送开缰绳跟上,疑惑道:“王爷是在计较这个?若是,下官倒是想为殿下说上几句。 不算是分辨吧,太子身份贵重,但被压制的半点无法动弹,二皇子等人无视储君尊贵。 眼睛都在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王爷觉得太子该如何?有些手段却是不那么磊落。 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太子不再是太子了呢?” 崔玉说的自然不是太子被废,而是太子若是当上了皇帝呢。 他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 陈平冷呵了声,心中暗道,那自然就是另一个魏无央,还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但有些话实在没有必要,崔玉既然来了,就是没人能劝说的了。 而且一个将死之人,叫不叫醒也都没有必要了。 陈平给马顺了顺毛,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半晌,就在崔玉以为他不会再交谈。 想要再劝的时候,陈平突然开口了:“谋逆是会被千夫所指,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这话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别看大魏的江山也是从前朝夺过来的。 但这是有前提的,必须要有足够的舆论支撑,还得是前朝造成得民怨太深。 就这! 开国皇帝也被抵制了很久,崔玉眉心狠狠蹙着,他不懂陈平问这话的意思了。 总不会是在怕吧,但他来之前就仔细的分析过了,大魏的皇帝是做过很多错事。 其实不论,就是老镇北王的事,就是残杀忠良,但魏无央其人会做戏啊。 他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并不差,尤其是京师内外的,一旦陈平大军压境。 魏无央若是把错处都抖落干净了,全城的百姓都会跟陈平对抗。 到时候镇北军还是现在的英雄吗? 一切的结果都是显而易见的,也正因为如此,崔玉和太子才会认定了陈平会妥协。 因为他所拥有的选择本来就不多,诚然,还有二皇子,但陈平不是魏无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