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自愿还是被迫,阿多尼斯这次出行携带了得有十几名御医。
除去日常给他做身体检查的那位,其他大部分也都是方潭常用的。
领航者军舰足够大,御医们几乎把能带的设备全带上了,在凯文引着阿多尼斯进入方潭房间没多久,屋内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医疗器械。
“元帅,呃......”凯文被挤得没地方站,又不敢往阿多尼斯身边空出的地带凑,只能委委屈屈的缩在墙角不知所措。
阿多尼斯垂手立在床边,淡淡扫了他一眼,偏头喊来一位胡子花花的的老御医:“张御医,你带他出去,看一下他身上的伤。”
凯文顿时挺直脊背,受宠若惊的看着张御医领命朝他走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人格魅力值得堂堂元帅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另眼相看,这种出乎意料的待遇,只可能是因为林诺。
林医生和元帅......
凯文一边跟着张御医往外走,一边回忆在大厅的时候那个捂住他嘴的男人说的那些话。
出任务的时候他就知道林医生有个在军部任职的对象。
那个人......
凯文快速回头看了眼阴沉沉站在那里的男人。
他喵的不会是帝国元帅吧?!
“陛下血液里那种未知的物质增多了。”
李御医把检测报告递给阿多尼斯,苍老的双眸落在方潭身上,沉沉叹了口气。
报告是刚打出来的,白底黑字,摸上去的时候还带着微灼的余热。
报告上那些专业的名词和数字,从前阿多尼斯是不懂的,但自从小皇帝住进御辽院,这种报告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时间久了,他也就看得明白了。
阿多尼斯的目光从方潭苍白的脸移到手里这几张纸上。
除去那种未知物,方潭体内还多了两种东西,一种刺激脑神经细胞的激素,和一种麻痹性毒素。
“醒得过来吗?”他问。
李御医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力:“短时间内找不到办法,陛下身体又十分虚弱......”
最近帝国因为莱克乱成了一锅粥,尽管军部尽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平息了动乱,但造成的死亡和损失依旧无法估计。
民众曾经对暴君的不满,大多被转移到了莱克集团身上,阿多尼斯也已经再三声明陛下在这次事件中属于受害方,但即便如此,星网上也还是出现了不少暴君与莱克蛇鼠一窝,都该死的言论。
希望阿多尼斯趁这次机会夺权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些犯忌讳的话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可管得住人言管不住人心,方氏皇族到方潭这一代,早就失了皇室该有的威望。
因此对于皇帝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件事,帝国的民众其实并不怎么在乎。
甚至说,他们希望暴君再也回不来了。
就连御辽院这些平时不怎么关注外界的老家伙们,这段时间也多次听到过这种言论。
坦白来讲,李御医知晓这些闲言碎语时是有些难过的。
除去林诺,他是方潭在御辽院治病的这大半年里接触最多的一名御医了。
他陪着小皇帝做检查,看他每天插科打诨的撒娇耍赖,结果忽然有一天,这孩子被人虏走,生死难料,分明是整个帝国最尊贵的身份,却并没有多少人盼他活。
人老了,就难免心软,也格外多愁善感。
明明清楚正常的暴君是个什么德行,李御医却总是忆着他生病后的懵懂可爱,然后心疼他受的这些苦。
“现在只能先想办法拿到莱克在陛下身上注射的试剂样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李御医抬头看向阿多尼斯,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元帅,我好像没有在这艘飞船上看到......林御医?”
这话一听,就是替许老问的。
原本阿多尼斯想把许老一起带上,这样如果林诺的心脏出现什么问题,他也能及时应对。
可惜许老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远距离航行,在飞出中央星没多久,就因为身体不适提前返回了。
临走前,许老找上李御医,让他到时候帮忙看看自己徒弟是否安好。
李御医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那天天念叨在嘴上的小徒弟消失那么久,原来是找陛下去了。
略显嘈杂的房间里,十几名御医来来往往,分析着仪器上的检测数据。
顾忌着脸色沉冷的阿多尼斯,他们声音并不敢放太大。
因此按理来说,哪怕李御医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背,他也应该能听到元帅的回答。
然而,几分钟过去,阿多尼斯始终维持着掩眸的姿势,沉默不语。
“......元帅?”
李御医唤了一声。
阿多尼斯似是被他这两个字拉回思绪,眼睫颤动两下,才偏过金眸,用很慢、很慢的声音低喃道:
“她不在这里。”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不知何时,在捏着的报告上留下了几道惹眼指痕。
李御医哑然的发现向来身姿端正的元帅,脊背微微弯了一瞬。
等他再看过去,阿多尼斯文却又如常的站着,仿佛刚才只是他老眼昏花产生的错觉。
“我会派人去拿样本。”
走神间,那道沙哑的声音逐渐远去,李御医抬起头,才发现阿多尼斯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低低的嘱咐:
“照顾好陛下。”
......
又是六七个小时过去。
巨型军舰停在荒星上方,几十架作战舰从里面飞出,蓄势待发。
顾子澄望着执意登上战舰的阿多尼斯,知道拦不住,也不再多费口舌,垮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荒星天气恶劣,晴了没多久,又雷电交加的下起了暴雨。
根据莱昂引导的路线,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之前与林诺分开的那个地方。
然而,除去被雨水冲刷的七零八落的敌舰残骸,以及散落在敌舰四周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