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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林(1 / 2)

方踏入城门,两人身后的鬼门恍如结界般消失不见。城中幽黑昏暗,透着浓浓的诡异,但鬼火又亮的耀眼。鬼城之中百鬼夜行,提灯游市。凤梓潼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算得上是繁华夜世还是怪诞诡奇。

沿街走过,行商买卖的鬼魂与人类别无一二。路过汤圆铺子,凤梓潼好奇往锅里瞅了一眼,只见一颗颗葡萄大的眼珠正漂浮在沸腾的热水里。

她胃口一紧,险些呕吐出来。

再往前走去,前面一阵吵嚷。一群鬼围堵在街道中央。凤梓潼心下奇怪,朝夜君凌比划了个手势,拉着人一起往鬼堆儿里扎去。

凤梓潼踮脚望去,见鬼圈里围着一个顶着猪头的屠夫,一个美颜的狐狸样貌的女子正和他纠缠争吵。大抵是在骂猪屠夫负心汉之类的话语,鬼圈里太乱,凤梓潼也听不清。

那猪屠夫被惹的心烦,端起手中的屠刀就要往狐狸姑娘身上砍去。那狐狸也不是吃素的,齐齐甩出九尾,将猪屠夫甩飞出去。围观的鬼魂也在瞬间做乌鸟退散。

狐狸姑娘收回九尾,提腿嫌弃地拍了拍裙摆。恍惚间,凤梓潼似乎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她眼底翻着疑惑,转眼间瞥到猪屠夫的肉摊子上正摆着白花花的人肉。

凤梓潼胃里胃酸翻滚的厉害,连忙转过了头。夜君凌站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部。那股熟悉的香味再次袭来。

凤梓潼眨了眨眼睛,心道莫非方才闻错了,香味是从尹木辛身上传来的?但她明明感觉到是狐狸荡起的气流里夹杂的香味。

这事在她心里犯了疑。

夜君凌见她不动,关心道:“好些了吗?”

凤梓潼回神,直起腰身,摇了摇头。

突然,城中景象破碎成影。

一座高楼骤然矗立在两人面前。

高楼帷幔飘荡,暖黄灯烛里透着浪/荡的红。一声声娇笑从楼阁里传出,小曲荡漾,看客迷离。

是红楼。

除却这座红楼,其余景色幽黑里透着诡绿。

方才的猪屠夫不知如何闯入了凤梓潼的眼帘,只见他一把火纵了青楼,不及转眸,青楼烈火焚天,惊恐的哭声从楼阁里传出,竟无一人逃出。

满眼烈火,噼里啪啦的着火声吵的凤梓潼心慌。猪屠夫狰狞的猪脸上挂着阴险笑意,提着他的屠刀从凤梓潼面前走过。

就在这时,狐狸姑娘的声音从大火中传出。凤梓潼也不知她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是方才那狐狸的声音,好像大脑下意识就让她这么认为了。

她想拦住纵火的猪屠夫,但她突然发现她的四肢动不了,她有些心乱,大火里的哭嚷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她有些怯了,她试图张口去唤夜君凌,但令她惊恐的是她的嘴巴也没办法出声了。

凤梓潼一时心乱如麻,阁楼明明离她有段距离,狐狸姑娘又在阁楼的顶端,可那痛苦的声音却让凤梓潼身临其境,仿佛狐狸姑娘就在她耳边哭喊。

凤梓潼一直试图抬起手臂,可手臂软绵绵没有丝毫力气,她被迫只能保持最初的状态。挣扎中她猛一抬眼,竟见火海里赫然立着一人。

那女子身形高挑,一头波浪长发,毫不留情地往火海走去。这时哪还有楼阁的身影,只留下一片悲鸣的火海。

“姐姐!”

凤梓潼无声地嘶吼。

她想冲过去拦住,可她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一如同当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歹徒挟持入火海,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

突然,一股幽香传来。

凤梓潼猛然回神。

眼角泪水尚温,夜君凌轻柔地抬起食指替她拭去眼泪。他轻柔启唇:“别哭。我在呢。”

凤梓潼呆愣地眨了眨眼,她的身体好像恢复了主动权。凤梓潼眸色一狠,一手撕过夜君凌的衣服,露出白净的肩胛。

果然,没有伤口。

凤梓潼滑出藏在手心里的手术刀,拽着夜君凌的衣襟将刀刃抵在他的脖颈,森然逼问:“说,你是何人!”

“潼儿,是我。我是姐姐啊。”

夜君凌抬起手臂想要抚摸凤梓潼的脸颊,说话间已经转变成凤梓潼姐姐的模样。

凤梓潼拿着手术刀的手一抖,险些没握住。原本清醒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凤梓潼心里乱成一团。她自幼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为救她,孤身赴火海。当年若不是她执意偷跑出去,姐姐也不会因她而死。

“姐姐……”

凤梓潼呢喃出声。

幻境外,清醒的夜君凌负手而立。那声“姐姐”悄然传来,让他心弦微惊。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凤梓潼唤他姐姐了。

自从十年前出了那件事,凤梓潼恨他入骨。自此以后,凤梓潼没少暗中害他。夜君凌对她的姐妹之情也在一次次背叛中消耗殆尽。

但这两次的“姐姐”,却扰得他心乱如麻。

夜君凌眼底透着迷茫,正巧这时锦月潜入黑林寻了过来。夜君凌冷声:“去查十年前到现在,凤梓潼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全部查出来。”

锦月无语,她这是刚落脚啊!这就是打工人的命运吗?主子真就不能多点良心,稍微体恤一下下属?

当然,锦月自是不敢当面直言,一声有气无力的“是”字,似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她为什么当时脑子想不开,非要跟着夜君凌做事?锦月摇头自我怀疑中。走之前将一瓶解药丢给夜君凌,道:“这是百里玄让我送来的解瘴毒的药。百里玄说主子你体内毒素太杂,不能在瘴气里待太久,尽快出来为好。”

锦月深知夜君凌脾性,说完话便退下了。临了,多看了几眼倒靠在树边的凤梓潼。

幻境里,凤梓潼被眼前和她姐姐一般样貌的人折磨的发疯。她的姐姐不知何时夺过了她的手术刀,满眼猩红地将刀刃抵在凤梓潼脖颈,一遍一遍歇斯底里地吼着:“都怪你。都怪你。”

“不、不。不是的……”

“姐姐……”

凤梓潼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吗?她怎么敢说半个“不”字,姐姐因她而死,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想伸手抱抱姐姐,可被她姐姐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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