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趋于漆黑,晚风彻底蒸干了白日的暑气,凉爽得有些发寒。
卧房通明,段汝础一气儿遣退了所有下人。
“等等!”
阮葶嫣赶紧叫住最后一个离开的丫鬟,“我有些饿了,麻烦送些糕点来,顺便再……”她故作羞涩地瞟了眼身旁的男子,“再捎一壶酒来。”
段汝础听她如此吩咐,顿时眉飞色舞,“是,把府上最好的糕点和最好的酒都送来!快去快回!”
丫鬟领命,“吱嘎”一声,在外带上了门。
若不是亲眼所见,阮葶嫣实在想象不出一间卧房会如此奢侈豪华,毫不夸张地说,比浮萍宫和浮花宫还要“精致”好几倍。
“婶婶,请坐!请上坐!”
阮葶嫣顺着段汝础的手指方向瞧去,那是一张樟木软榻,上面雕刻着六爪飞龙。坐垫是绣着喜柿的上好丝绸缝制而成。不知里面塞的是何种棉絮,一坐下去,整个人仿佛溶入了云朵中一般。
只舒服了一瞬,旁边的位置便深陷了下去,一高一低,滑稽又尴尬。
阮葶嫣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但她身上好似有了磁力一般,也吸得段汝础往同方向动了动。
“婶婶……”
对方暧昧的气息毫无节制地喷洒在阮葶嫣的脖颈,她咬着牙忍受着近距离的“不敬”。
“大皇子,其实葶嫣适才的确骗了您。”
段汝础油腻一笑,“是吗?婶婶究竟骗了侄子什么?可否直言相告?”
说完,他狠狠吸了一下美人身上的香味。
登时,阮葶嫣屏住了呼吸,“葶嫣是特意来求大皇子相助的。”
单薄的声线听来脆弱又委屈,特别惹人怜爱。
段汝础享受似的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方问:“只要婶婶想要的,侄子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阮葶嫣楚楚可怜地眨眨眼,“真的?”
“当然,侄子发誓……”
“我想……”她顿了顿,“让大皇子原谅王爷,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段汝础脸色微变,“原来婶婶来找本王,是为了七皇叔啊。”
阮葶嫣眼睫湿润,“王爷是我的夫君,我怎能不担心他的前途?”
“婶婶,你是知道的,本王与瑱王的关系向来生疏,你突然来求我,很是教我为难啊。”
“我明白,是我斗胆。”阮葶嫣眸中的水光愈发明显起来,“您要怎样才能答应我?”
段汝础的双眼猝然放出可怖又贪婪的光,“我们好歹叔侄一场,我也不勉强婶婶,只希望婶婶能答应侄子一个条件……”
正在此时,丫鬟敲门进来,送上了糕点和酒水。
阮葶嫣伶俐地斟满两个酒盅,将一只递到段汝础面前,“大皇子,葶嫣敬您,您有什么条件,只管提!”
“好啊,这可是婶婶你亲口答应的。”
段汝础接过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可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慢着。”他一下钳住阮葶嫣的手腕,“我喝你那杯,你喝我的。”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调换了两人的酒盅。
霎时,阮葶嫣脸色惨白,手不住地抖起来,可还得故作镇定地道:“大皇子,这两杯是相同的酒,何必一换呢?”
“是啊,既然相同,换一换又何妨?”
段汝础的笑像极了逮住了猎物的豺狼。
阮葶嫣颤巍巍地端着酒盅,紧紧抿着唇。
“婶婶,你的目标,其实是这个吧!”
赫然,她扬起头,只见对方从腰间解下腰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阮葶嫣猝不及防,仓皇地摇着头,“不!大皇子!您误会了!我要这腰牌做什么?”
段汝础爆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段栖椋干这种徇私枉法的事还少吗?”
“葶嫣……葶嫣不懂您在说什么。”
“他干的勾当,整个朝廷都尽人皆知,婶婶你何必还替他遮掩?”
“他……他毕竟是我的夫君啊!”
“可他在利用你啊!”
段汝础不留情面地打断了阮葶嫣的辩解,他就是要在她面前贬低她夫君、揭露那人的真面目,好让她“弃暗投明”!
“你们大婚之时,他利用‘喜袍之由’,故意将喜娘惠歌和掌衣周彩絮投入大牢,为的就是不弄脏自己人的手,而为他那个什么好兄弟萧晦除掉周彩絮。他的心机多深啊!”
阮葶嫣骇然问道:“那惠歌呢?惠歌又与他有什么仇怨?”
“惠歌?”段汝础假意同情地摇摇头,“婶婶啊,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啊!那个惠歌与斯鸢一样,以前都是浮花宫的宫女,伺候过寿妃的人,难道会与段栖椋没有交情?”
“您的意思是……”
“惠歌也不过是他陷阱中的一环罢了。如今此人身在何处,又有谁知晓?”
阮葶嫣咬了下唇,心中不由得动摇了几分,但只刹那功夫,情绪便又与之前连接上了。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那王爷取您腰牌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