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陈旧而破败,庭筠将再次陷入昏迷的介嗔痴轻放在供桌边,随后边活动筋骨便打量起周围来。
这里应该还是一些猎人的临时落脚点,庭筠在边边角角里发现不少坏掉的猎具,还在桌边的草堆底下找到了生火工具,可惜火折子已经没用了,只能辛苦一点费手用打火石了。
庭筠走去将门给关上,吱呀的刺耳声音,整个门带着似乎摇摇欲坠的年迈。
她抱起一堆杂木头和稻草,在门窗破的太大、漏风太严重的地方填补着,最后回到介嗔痴身边,清理出一块地,用石头围起来,在里头生了火。
火焰带来久违的温暖,庭筠往里头不断添着柴,升温的身体和格外安静的氛围,使得她大脑重回冷静,开始仔细梳理和思考发生的一切。
从遇到介嗔痴开始?……不对,要再往前推。
明月来找她,下人故意无视捉弄她,这部分很正常:恶役的周围都是恶役,对女主总是百般刁难。
联系不到明月,白渊来质问她,青萝作了证,但白渊不肯放过她,设计把她带出了府邸,要求给明月当面道歉……
对,就是这个时候,碰到了那个奇怪的老妇人,根据她放出的线索,白渊就带着自己去了俞风林,遭遇了埋伏。
那群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没有将明月带出埋伏圈,大概是怕对付她和白渊两个人有些吃力,而白渊找到明月自然也就不会再管她,杀她便容易些许。
却没想到有个家伙没沉住气先动了手而提前暴露了,也没料到介嗔痴动手伤了明月,让白渊以为自己也是目标无法置身之外。
事已至此,便只好拼上一拼,只要能杀了她,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为什么这么迫切要取她性命,也就是之前有苏安松和有苏安柏在拂尘堂对她说的计划有关。
————那位夺舍了桃叶的虺蛇,他用的那种秘术虽然十分厉害,到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使用此秘术者夺舍的第一个人,这个人听命于谁,夺舍者之后不管换过多少躯体,便都无法摆脱这个“主人”。
也就是,桃叶听命于“安筠”,虺蛇夺舍了桃叶,也就必须受到“庭筠”的桎梏——秘术的七日适应期过后,他就必须定期依靠她的精血才能存活下去。
除非,七日之内,这个“主人”死去。
所以那个虺蛇一定会选择杀了她,狐族为了捉住他,便需要她来充当“诱饵”。
不然若虺蛇宁死也不肯找上来,那青丘被盗走的东西便永远都无法找回。
虺蛇族从前也是一方霸主,他们擅蛊、擅制傀儡,这个诡异的秘术听说最初就是他们培养人形兵器用的,只要豢养一个,就能一步步靠夺舍得到更强的力量。
且永远臣服于自己。
那么……第二拨人是什么来头?
他们无意于她的性命,只是想得到那个虺蛇族,发现不是后便果断收手。
且出现时机踩的恰恰好,显然知道虺蛇的埋伏,玩了一把黄雀在后。
关于这次刺杀,唯一留下的线索……
庭筠低头,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只箭头。
她特意观察过了,所有箭里,只有最开始射出的这只和其他的不同,其余全都是很普通常见的制式,没什么深挖的价值。
身旁燃烧的火焰给箭头渡上一层暖光,那上面的狐狸眼也好似活过来般同她对视着。
庭筠将它扔回了锦囊,偏头看向了供桌之上的佛像。妖界向来信奉弱肉强食,若不是从前那位妖界共主的妻子信仰佛教,这里哪能有什么寺庙。
残旧的佛像依旧悲天悯人,外面那层镀金却早已被人剥离了干净,
若真是神明,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又如何救赎众生呢?
她转回目光,大氅的兜帽不知何时被蹭掉,介嗔痴那双狐耳便又露出出来,整体是赤红色的,尖端是黑色,还戳出来一簇长一点儿的。
庭筠没忍住摸了摸,因为手感很好,又撸了好几下,最后不舍地把兜帽重新给盖了回去。
过度的疲惫转化成睡意不断向她袭来,庭筠在确认了介嗔痴状态已经稳定后,靠在一旁,闭眼进入了梦乡。
木头因燃烧而发出碎响,过了片刻,那双兽耳一动,把兜帽再次打落,清醒睁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的少女,浅绀色在火光下如琉璃闪烁。
大氅被脱下盖在她身上,他轻轻地向她靠近,身后渐渐现出狐尾,它们攀爬上少女的肩颈、后腰、腿部,触碰到那只抚摸他的手后,顿了顿,兽耳羞怯地弯曲下来,狐尾搭上如雪的细腕,红与白格外醒目。
真好看……喜欢…
她已几乎全数被包裹在狐尾里,在他怀中,他心满意足地想要抱着她一同睡去,却猛地看向门外。
瞳孔因愤怒地细成了针状。
嘈杂的脚步和人声正迅速朝这而来,讨厌的味道不断接近,那个味道的来源激动地高喊道:
“找到了!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