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依旧拄着手杖,他是出来找桃叶的。
从桃叶出门开始,他一直算着时间,只是到宫门口买一串糖葫芦而已,他觉得不该这么久,因此出来看看。
果然,桃叶是被人绊住了。
陈济上下打量了王敬几眼,啧啧几声:“我当是谁?原来是王瘸子?”
王敬没有理会陈济这句讥讽,他绕过陈济,走到桃叶身边,拉住桃叶的胳膊,就往宁王宫方向走。
桃叶却不能容忍陈济称呼的「王瘸子」。
她朝陈济怒吼:“瘸怎么了?你就是嫉妒他长得比你白!比你美!他瘸了也比你强!”
陈济冷笑一阵,望着桃叶:“小丫头,你脑袋清醒些。你把他看得再好,你在他心里也不过是满堂娇的替身!你就甘心当一个替身?”
王敬猛地回了头,死死瞪住陈济:“你不配提到阿娇的名字!”
桃叶也猛然间想起满堂娇的命案,这件事搁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不问不快。
她就离开王敬,走到陈济身边,质问道:“你就是杀死满堂娇主仆的凶手,对不对?”
“嗯?”陈济好像对这个质问感到很奇怪:“你怎么会这么问?她死的时候,你不就在那儿吗?”
“就是因为我在那儿,所以我看到了杀她的那个黑衣蒙面人,那个身形,很像你!”桃叶盯着陈济,一五一十陈述着。
陈济忍不住大笑起来:“傻丫头,我这种身形,满大街多得是!你怎么就能说那是我呢?”
桃叶当真朝着左右街道看了看,路上的行人虽不多,也能大概做个对比。
不得不说,世人除了特胖、特瘦、特高、特矮以外,从背影来看,体型差别还真是不大!
王敬蔑视着陈济,脸色阴沉:“放心,证据会有的。”
“那就等有了证据再说!在没找到证据之前,不要信口胡扯,蛊惑我的女人!”陈济贼贼地发笑,言语之间就将手伸到了桃叶的下巴。
桃叶本能地后退一步,朝陈济啐了一口:“呸!谁是你的女人?”
陈济一脸不正经的模样,语气中洋溢着满满的自信:“当然是你了,丫头!相信我,你最后选择嫁的人一定是我,绝非这个瘸子!”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桃叶很生气,她厌恶陈济的调戏,更憎恶陈济一口一个「瘸子」。
于是她也故意露出一脸坏笑,狠狠刺激了陈济:“告诉你!我——怀孕了!难道你是想「喜当爹」吗?”
陈济愣了一下。
闪现在陈济脑海中的,是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那是在陈济向满堂娇提亲失败后没多久,他又在街上偶遇了王敬和满堂娇。
当时,陈济也是说了调戏满堂娇的话,满堂娇便讽刺了陈济:“我已经有身孕了,陈公子莫不是想做现成的爹吧?”
然后,王敬和满堂娇没多久就成了亲,八个多月后,满堂娇果然生下一个女儿,就是玉儿。
同样的画面,也在王敬脑海中闪过,当时满堂娇说话的神情、语气,与今日之桃叶,简直如出一辙!
只不过,王敬知道,满堂娇那个时候并没有怀孕,因为他俩在成婚之前从未越礼,但因玉儿是个早产的孩子,使陈济信以为真。
桃叶尤嫌刺激得不够,她紧紧挽住王敬的胳膊,佯装出无尽幸福甜蜜:“我最近特爱吃酸,一定是男胎,到时候……我和二哥就儿女双全了,那个……没当过爹的人,不要太羡慕哦!”
陈济看着桃叶手中的糖葫芦,想起方才她的呕吐,当真有点信了。
看到陈济变了脸色,桃叶十分得意。
她就挽着王敬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回宁王宫。
陈济在宁王宫门外,目送王敬和桃叶背影消失,攥紧了拳头。
关于桃叶拒绝司昱册封美人时说过的那句「已非完璧之身」,宫中无人不晓,陈济去了一趟建康宫,当然也就知道了。
起初,他揣测过,桃叶也许是因为在假扮满堂娇期间有些身不由己,他甚至还设想过,桃叶拒绝受封也许是因为他……
虽然这些想法有些自欺欺人,但在没有获得确切的答案之前,至少是一种心理安慰。
在永昌再次见到桃叶之后,他连自我安慰的机会也没了。
他当然不甘心,满堂娇已经嫁了王敬、还为王敬生下孩子,凭什么桃叶也是这样?
还有前妻司姚公主,虽然他不曾喜欢过,但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戴一顶闪闪发光的绿帽子!
尤其是司姚公主费尽心机与他和离,又改嫁王敬,这件事……让他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他想,王敬不在建康,司姚公主不可能不知道吧?但王敬去了哪,司姚公主恐怕还真的不知道!
陈济回到家,立刻唤出马达:“你派一个人,去建康,想办法让司姚公主「听说」一则消息,王敬和桃叶私奔到了永昌,还有了孽种!”
马达听了,似觉得有些不妥,但他见陈济脸色难看极了,也不敢反驳,只得应了“是”,就去吩咐人。
陈济在房中独坐许久,稍稍抚平了情绪,又叫了马达进来:“司蓉郡主今天没来找你?”
马达低头,答道:“她约了属下今晚赏月。”
陈济点点头,仰头看马达,语气变得比方才客气了许多:“帮我个忙。明日永昌王若到了哀牢,务必在他去宁王宫之前,让我先见一面。”
马达又应声:“是。”
陈济取出他誊抄的那份金库方位图,看了又看。
马达问:“公子打算明日就献上此物?”
陈济点点头。
马达又说:“两份一模一样的图、标注着同样的字,又献给同一人,岂不明摆着其中一份是抄了另一份的?即便公子比王司徒先一步呈上,永昌王也未必相信是你先发现的宝库。”
“这个……我自然知道。”陈济卷起了临摹的图纸,心里已经另有了一番打算。
桃叶与王敬进了宁王宫之后,挽着的手臂自然而然就松开了。
他们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