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师,您再想想法子。”朝骏将装满银两的盒子又往王医师的跟前推了推。
王医师抚须,又将盒子推了过去。“许是老朽年纪大了,记不清古书上对此怪异之事的记载,何况朝都与南岐兵戎相向,老朽不好以身反险,踏这趟浑水。老朽医馆里还有病人等着老朽医治,就不和朝大人寒暄叙旧了。”
王医师行事绝不拖泥带水,直接出了门,只留下朝骏坐在原地,毫无头绪。这几日他暗访朝都名医,以金钱诱惑也好,以权势压迫也罢,终无功而返。
行医多年,朝都名医多是在朝都定居,从未出过远门。如今朝骏意欲探源溯流,查访南岐疾病缘由,谈何容易?何况只凭借朝骏只言片语地描述、没有实例,任谁也不会接下此单,砸了自己医馆的招牌。
赵护与老友叙旧,穿过静心阁长廊,透过门隙,瞅见了朝骏的满面愁容。他思量再三,还是叩门而入。
“朝伯伯今日怎得一人坐在阁内饮茶?”赵护看着朝骏对面的茶杯里还冒着热气儿,依旧装傻充愣问道。
朝骏不慌不乱,将桌上的盒子和旧杯一并撤了下去,给赵护添了新杯,倒了热茶。
上次朝骏见到赵护,还是朝锦歌出逃那日。赵护也是如今这般模样,明明是朝锦歌离家出走的帮手,却在问话时“装聋作哑”,俨然置身事外的清白身。
“朝大人对宋城的底细了然于胸,为何还要铤而走险,让锦歌拜师,与其同住屋檐?”赵护对宋城的身份早已生疑,他不相信凭着朝骏在朝堂摸爬滚打的计量,猜不透宋城的底细。
朝骏呷茶,宋城的皇室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当他们一知半解,只窥得浅薄的事实时,都将矛头对准了他一人。赵护如此,锦歌如此,就连朝云娘亦是如此。可谁知道朝骏无计可奈的真相?
他最先入局,却是最想逃离之人。
朝骏苦笑,不知如何说起。
“如今锦歌、莫殇南下,了无音信,又有何人能确保他们安危?”
一个是赵护的兄弟,一个是赵护......心悦之人。你让他如何不急?
“南下之事,是君主下旨,莫殇奉命行事,锦歌也受师父命令,随其南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任谁也改变不了。”朝骏对此早已释然,眼下他只想寻得药法,或许能住他们一臂之力。
赵护心感无力,他知道这是命令谁也无法阻拦,可他现在是闲赋在身,只能坐在朝都、待在家中,忧心如捣,帮不上他们什么。
朝骏看穿了赵护的迷惘,忽然有了主意。
他是官场之人,在外行事定有诸多不便,更怕引人注目,总是躲躲藏藏,见不了光。
可赵护不是官场之辈,行事无拘,说不定会有意外之获。
“赵公子,可曾见过南岐外使的面貌?”
“不曾。”赵护仔细回想。
“凡人面貌,又有何异?”赵护不解。
朝骏似笑非笑,“凡人细脖颈,可南岐之人从未敢曝露脖颈之下的真相!血肉之躯,奇甲之下,必是破绽。脖颈垒然,不吾类也。这就是南岐人一直隐瞒的事实。”
换言之,南岐人天生就换患有某种疾病,如果朝骏能够找到此解药的方子,必然能给南岐带来不小的冲击。以药方停战事,不仅能减少朝都兵力的消耗,更能谋取两方的休养生息,一箭双雕。
“朝都医师遍布,何愁寻不到药方?”赵护瞬间来了兴致。
朝骏无奈摇头。“这便是问题所在。南岐距朝都甚远,现在战火连天,凭谁也不愿意贸然南下,承担如此风险。”
“若是朝大人信得过晚辈,此事不若交由晚辈处理。朝大人不便出城,就让晚辈代劳,乡野大夫,或许有人能解。”
赵护打躬作揖,挺膺入局。
朝骏没有阻止,眼下他在朝都连连受挫,也只有如此,或事有转机。
赵护急着往城门处赶,事不宜迟,他今日就要出城。
“赵公子,还请您出示令牌。”
城中守卫自然认得赵家公子,可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缺。
赵护双手摸向腰间,他今日出府匆忙,未曾将令牌带在身上。“你既已知道我是赵家公子,何不能行个方便,先放我出城?”
守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得罪他。
“现在是特殊时期,还请赵公子莫要为难小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守卫们有苦说不出,生怕赵护迁怒于他们。
“是赵兄长啊,令我好找。赵兄不是与我预定在这城门处集合,一同出城狩猎吗?”
原先已经出城的马车上,又受车上人的命令向后退了回去。
赵护不明所以,定睛一看,竟是谢家公子谢妫。谢妫冲他挤眉弄眼,赵护借着他的掩护,上了谢家的马车。
“这是谢家的马车,谢家的令牌,如今我们能否出城?”
谢妫有理有据,守卫们也不敢耽误,只得放行。
“多谢谢公子解困。”赵护抱拳谢恩。
谢妫和赵护都是司主之后,二人平日没有频繁交集,顶多在各种宴席上打过照面罢了。谢妫特为他出面解困,赵护当然心存感激。
谢妫本就内敛,原先在外人面前装得深沉,坐在马车上,与赵护单独相处,又变得结巴起来。
“赵......赵兄,要去何处?”
赵护哑口无言,他也不知乡野大夫在何处看诊,只道是出城碰碰运气。
“谢公子出城又是为何?”
赵护没有正面回答谢妫的问题,反倒向谢妫发问。
“今日......是我的生辰,阿母生我时,胎位不正,幸得良医相救,我才能平安诞生。每年,我......都会亲自拜访医师,登门道谢。今年......也不例外。”
谢妫尽力克制自己的紧张,双手紧握,憋得辛苦。
赵护闻言,这才想起,谢妫今年不过十四,庶子出生,他的母亲是谢严纳的妾室,体弱多病,似乎从未出席,赵护从未见过。朝都也曾有过流言蜚语,不过是说谢妫的吃穿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