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初喜欢弹吉他,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学校好几次文艺汇演都有他。
但他的吉他半年前就被家里人砸掉了,因为一向优秀的他,在那一年成绩一落千丈。
蒋初是父母眼中非常优秀的孩子,升入高中后陡然遇到这种滑铁卢,家人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我了解蒋初爸妈不是那种只看成绩的人,他们平时也很支持蒋初自由发展兴趣爱好,只是为人父母,大多都难以避免害怕忧虑——为孩子的不争气而害怕,为孩子的未来前途而忧虑。
后来蒋初爸妈也知道砸掉的那个吉他是真的伤了蒋初的心,向蒋初道歉以后重新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再买一把。
他那天晚上跑到我家来,我俩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树影斑驳陆离,夜风袭来,伴着夏虫的叽叽喳喳声。
蒋初问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思索片刻,无果,便转移话题道:“我家冰箱里冻了葡萄西瓜还有芒果,你吃不吃?”
蒋初执拗道:“你告诉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再次思索,仍无果,敷衍道:“你最近追的那个动漫昨天更新了,你还没看吧,要一起看吗?”
蒋初仍然在问,只是这一次声音弱了很多:“江满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心里一疼,勉强道:“反正肯定不是郁闷地追问。”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蒋初说道:“我学习好了就会知道人生的意义何在了吗?”
我道:“至少以后你知道意义何在的时候,可以少一点无能为力。”
蒋初抬起手臂捂住眼睛:“江满水,你比我聪明多了。”
我道:“但我这个聪明人很欣赏你。”
那夜的星星很亮,亮到今日我也依然觉得璀璨。迷茫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手足无措,但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蒋初存下了父母给的那笔钱,他称那是他的精神损失费,然后开始认真学习了。虽然做不到最好,但大家都能看见他的努力。
今天是蒋初的生日,我们四个准备先约着出来吃顿中午饭,晚上蒋初要和家人在一起。
这次蒋初的生日宴我们定在了安黎家,因为不想总是她一个人踏上漫长的旅途从水城辗转到镜城。
我们三个一起坐在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我这人或许是耳前庭平衡感受器有点缺陷,很容易晕车,这种长途车程我都有些害怕,好在戴上耳机就可以缓解很多。
我们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窗外的太阳斜洒进来,我发困地脑袋在车窗上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我想把头止住,这样撞得我头疼,但我没力气。
一只手拦住了我作恶的头颅,把我的脑袋轻轻放在了他肩上,我闻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洗衣液香。
光线有些刺眼,但下一刻就被一个宽大的鸭舌帽挡住,我于是沉沉睡去。
我再次醒来时视线被一个鸭舌帽挡住,耳机里也不知道放到了哪首歌,反正也都是我爱听的。
把帽子摘下来后,我发现自己正靠在李桉木肩上,而他抱着我,正在闭目养神,一旁的蒋初看样子是在听英语听力。
李桉木道:“还有十二个站,你可以再睡会儿。”
我叹口气,确认蒋初戴着耳机听不见以后才道:“唉,要不是为了那家伙的生日礼物,我们就可以打车了。”
李桉木好像睡得有些迷糊,他揉了揉我的头,然后闭上眼睛:“乖,再睡会儿。”
我在车上入睡的功夫是一流的,更何况现在有个李桉木给我当人肉靠垫。我安心地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入梦去了。
一旁的蒋初:“……”
那时的我们自由恣意,酒杯里盛满只有八度的果酒,送给朋友的礼物是象征理想与梦的吉他,我们举杯敬明天。愿望在心中许下,蜡烛被吹灭,蒋初说,我已经知道了人生没有意义,我要自己去追寻自己的意义。
吃完生日蛋糕我们在想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游戏,我激动道:“海龟汤海龟汤!”
胆小鬼蒋初缩在安黎身后:“不行!寿星说了不行!”
我:“切,胆小鬼。”
安黎提议道:“狼人杀?不过我们人太少啦。”
我掏出手机:“倒是可以叫上班上的人一起玩。”
蒋初道:“不了吧,玩不了多久我就要赶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晚饭啦。”
李桉木道:“玩点推理游戏?”
蒋初道:“那不就成了你的绝对统治区?!”
他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我却被何萱萱发来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照片里的少年背影挺拔,回头过来,带着浅淡的笑意;女孩紧抱着他,脸靠在他背上,正张开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表情很是生动张扬。白雪落在绿叶上,衬得背景一片清新朝气。
我鬼使神差地按了保存。
李桉木突然凑近我,好奇地问道:“在干什么呢你?”
手机在那一瞬间被我紧急黑屏。
“没干什么。你们商量出来玩什么了吗?”
李桉木肯定看穿了我在转移话题,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看见那张照片,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心虚。
我胡乱地道:“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蒋初点头道:“或许是唯一一个比较适合的游戏了。”
“呃……”
我们四人围坐,中间是一个汽水瓶子。
第一局是安黎转瓶子,瓶口指向了李桉木。
安黎问道:“桉木你这是中了头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和蒋初在一旁眨巴眨巴眼。
李桉木道:“真心话吧。”
安黎作思索状,眼睛一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至少说出三个点!是恋爱的那种喜欢。”
我:“哇!好劲爆!好期待!可是这还能算是一个问题吗?”
安黎道:“这就是一个问题哦,我只是对答案做了限制,并没有破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