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偷偷去看江嫂的脸色。
后者脸一偏，没什么情绪道：“无事，早些年和离了，云燕来了，正好陪我。”
柳三春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答案，心下诧异，她忽然想起还在春风楼时，不论过时还是过节，江嫂基本不曾离开过，那时也好奇过，但楼里的哪个人没几分过往，倒是不曾深究过。
“嗯，不论怎样，人活一辈子，不能让自己受委屈。”除非没办法，只要有一丝办法，那就不能先把自个儿逼到绝境去。
别人可以逼你，你决计不能逼自己。
她表示肯定后，江嫂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
她就知道，柳三春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江嫂不愿深说，她们也没有继续追问，有些事，再亲近也无法述之于口。
柳三春明白那种心情，所以完全可以理解。
吃过午饭后，她端着碗碟去棚子里洗涮，云燕帮忙收拾，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将什么东西塞到袖口中，正要问，屋里传来江嫂的喊声，便将这一茬忘在脑后。
下午正式开始烧制中秋宴，一共准备了四冷四热，还有四道点心，分别是红烧鸡，清蒸鱼，虾肉豆腐羹，粉骨鱼，还有酱鸭子，凉拌豆芽，三和菜，花笋干，以及云片糕，枣豆糕，□□糕和重头戏的月饼。
有几道菜是江嫂来后现改的，做法上复杂不少，比如鸡鸭鱼这些，都得提前用特殊的酱料进行腌制。
柳三春洗碗碟的时候，杜征凑上前来，不一会儿便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活计，低声道：“水冷，你别碰了。”
这话被江嫂听了个正着，立刻换来一阵揶揄的眼神，柳三春果断扔给对方，寻其他事情做。
“三春啊，姜是不是没有了？我记得灶台上还有半块来着，难不成中午炖肉用光了？”江嫂翻翻捡捡半晌，没见着剩下的姜，疑惑道。
柳三春忙接道：“集市又不远，我再去买点，嫂子且等等。”说完脱下围裙，很快离开小院。
杜征从房顶爬下来一半，本想说他去买，人已经走远，只得重新爬回去。
其他人继续忙活，只有云燕盯着柳三春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方才姐姐装入袖口的东西……怎么瞅着那么像姜呢？
嗯，她定是眼花了，姐姐藏姜做什么。
另一边，柳三春过了水桥并没有往集市的方向去，而是去了后街的王氏酒铺。
元宝见到她格外高兴，“三春姐，我还早呢，得晚上才能过去！”
柳三春摇摇头，“元宝，我来是问你件事。”
元宝纳闷道：“什么事，你说。”
“你知道……丁大婶住在哪里吗？”
元宝一愣，“你找她做什么？今儿上午我还见她来着，满脸心事重重的，叫了好几声都没应，瞧着是家去了。”可惜那时他正忙，都没能出去问候一句。
“三春姐，你怎么认识的丁婶子？”元宝开始还有些疑惑，忽然想起杜征来，“哦我知道了，是杜老三同你讲的吧，今日过节，合该去看看她。她家就在杨柳巷子里，你从后街出去，穿过康宁街，从东往西第四条巷子，就是杨柳巷子，进去后，从北往南第三个门，就是她家。”
元宝说得很详细，柳三春轻易便找到丁大婶的家，站到斑驳的黑色小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扣下门扉。
……
“你三春姐买个姜怎的还没回来，这都小半个时辰了。”江嫂边处理鸭子，边和云燕嘀咕。
云燕想起午后那一幕，语气一顿，不无心虚道：“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
江嫂一想，也是，说不定是碰上店铺的人，寒暄去了。
说起秦家的这份活计，她打心眼里替柳三春高兴，杨璧的事江嫂也听说了，还听秦夫人身边的丫鬟讲，从库里取了好几匹料子赏她，刚刚在屋里她都瞧见了，能得主家的赏识，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特别是，她还寻到个靠谱踏实的郎君，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嫂活了半辈子，见得事不少，余生仅剩的念想，不过是柳三春云燕她们能有个好归宿，以后的日子过得平安富足。
如今也算是实现小半，等将柳三春打发出门子，就只剩云燕，到时她们俩可以一起参谋，也不急，多留人几年，一定得给小家伙选个逞心如意的郎君才行。
还得给她攒一份厚厚的嫁妆，不能被人小瞧了去。
想到这里，江嫂笑着望了云燕好几眼，后者还以为她心虚的表显太过明显，正纠结要不要和对方说实话，柳三春就在这时忽然回来。
“去了趟医馆，回来的迟了。”柳三春说完，径直去了棚子，将买回来的姜洗净切好，按照江嫂的吩咐丢在腌鸡和鱼的粗瓷盆中，一切看上去如常。
江嫂知道他们也邀请了镇中青囊医馆的老大夫和他的徒弟，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柳三春的解释。
云燕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她同柳三春一起晾衣服时，不小心看到她小臂上的伤痕，“姐姐！你怎么——唔唔！”
柳三春赶紧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将食指竖起放于唇上，“嘘，乖，小声点。”
看云燕乖乖点头，她才放手，往后面看了一眼，江嫂正在烧火，杜征一刻钟前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云燕等她放开，才勉强压低声音急促道：“姐姐怎么受伤了，你午后不是去买姜了对不对，你去哪里了？”
柳三春没想到被她识破，愣了一下，笑道：“你看见了？”
云燕迅速点头，一副你“不给我交代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柳三春心里暖暖的，也没瞒着她，“我是没去买姜，去见了个——对你那哥哥来说很重要的人，至于这个伤，”她举了举小臂，无所谓道，“也不是她故意弄的。”
话里的“哥哥”，自然是指杜征。
云燕虽然看杜征挺顺眼，但那是在柳三春不会因为他受伤的前提下！如今因为他的关系害柳三春受伤，顿时就不喜欢这个“哥哥”了，“那也不行，你、你让他自己去见么，为什么非得你去？”
柳三春摸了摸她的额发，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