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要注意的,是脱离生灵的被称为游祟的祟,它们是被生灵唾弃赶走的,这种祟相对来说脾气暴躁,容易伤人。
桃花妖勾着眼尾朝罗言问妙吹了口气,被后者嫌弃拂开,双眉轻蹙,躲开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埋伏着。
一缕祟钻进她的左眼,黑眸顷刻间化作血玉。来不及质问,视线模糊一阵再次清晰起来。
炎炎烈日晒得大伙脖子暗红脱皮,伙计们用汗巾擦着脸上的细汗蹲在大树下蔽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碗凉水解暑。
“二少爷!您就别为难小人了!”车队首领急的直跺脚,他那里不知道这二少爷撒手没的本事,“您要玩乐,等回了府跟老爷夫人说上一句,左右不过几日的事情。”
“你也说不过几日之事,就不费这个脚程了。”坐在大石头上摇着折扇的男子说。
“二少爷!”带队的心都碎了,他家少爷一走,他们几个一起出门的免不了一顿责骂。
“刘伯!”何其华学着刘伯的音调。
他摇着扇子眯着眼,“这条路来来回回的走了不下百遍,我就在这一块转转就回。”
“不行,您得跟我们一起回去。”信谁也不能信自家少爷的鬼话,谁信谁倒霉。
合上折扇,一口闷了手里的凉水,从石头上下山。挑眉看着身前微微张开双臂准备抓住他的刘伯,没好气白了眼,“我不走了!跟你们回去再说。”
刘伯可不会被他忽悠去,待大伙休息好,便让何其华坐到他的马上,他亲自牵着马带他走。
“……成!刘伯,玩不过你。”半路开溜的计划未实行就被湮灭,何其华笑容逐渐消失,不甘愿地走过去。
光是回何府这路上,刘伯就抓住开溜五次的何其华,破灭了他六个逃跑计划。就这样智斗一路,八日后回到府上。
谁成想,这次回府何其华硬生生地被困在府中直至开春。
趁夜色浓墨,他一身黑袍从后门离开。等次日小厮去喊人时,他早已离开镇子跑的没影了。
何家是这一带有名的布商,为寻得手感质量上乘的布料,何家商队整年在外行走。
上次随车队去了趟第二十九界的几个国都,沿途或壮丽或清秀的山水让他沉醉不已,因此才有了回府途中千方百计脱队的举动——他太想再去看看那些,妙处不可言说的景色。
梦想是美好的,前提是做足准备和了解,这个道理是何其华在山里迷路了几日得出的心酸教训。
荒无人烟的山林,他带的银子都用不上。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少爷,凄惨的只能靠捡地上的烂果子吃——因为他不会爬树。
“老天呐!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按照他想的,他应该乘着小舟,在飞鸟山水中随波漂流,去往不知处。然而如今,他极为难过地吃着烂果子,全然不知前方有只饿了几日的蜘蛛精在。
嘴里满是发酵的果子味,他不喜蹙着眉擦嘴,额头贴过一根细线,伸手拂去抠掉额上粘住的绿丝。半人大的蜘蛛精躲在树上看的心梗,毛绒脸上的八只眼凸起布满血丝。
她好不容易布下的猎网,被一个不看路的人族给毁了。
吞咽口水,肚子不争气叫着。蜘蛛精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背对着底下那个在剥身上黏住蛛丝的男子——她怕忍不住坏了地神的规矩,吃了何其华。
若无其事地弄完蜘蛛丝,他一边走一边犯困,哈欠和眼角的泪花一起出现,何其华用手揉了揉眼睛,勉强撑起精神。
山路倒是不难走了,看这坡度,应该是往山下的。他抓紧时间下山,赶在天黑前出现在一条小路上。
“怎么眼睛痒痒的?”嘀咕着,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眯起双眼伸手在眼前摆动,隐隐看见一道黑影晃动。
“不要这么倒霉吧?”
他想到山上那隐约泛绿的蜘蛛丝,和迷糊时揉眼的手,暗骂自己一点也不小心,竟然把自己弄瞎了。
人生地不熟的,一位眼瞎的锦衣公子,独自出现在小路上,这不明摆让那些恶徒来抢劫嘛!
拢紧外衫,他苦笑着泪水往下落,“要是劫财还行,劫命也忍,但坚决不能劫色!”
平日里看的话本此刻异常清晰,自动编排着落难公子受辱记的戏本。
“你……还好吗?”
问候宛若天籁的在身后传来,他下意识转身面朝声音处,只可惜始终找不对正确方向。
山风经过惊起万物,向上飘动的面纱被一只手压回。看着何其华的眼睛,袁桃夭拧着眉伸出五指晃了晃,见何其华歪着脑袋问,“这位,姑娘?”
原来看不见啊……悄悄拍着胸脯,突然发现何其华脸上的泪水,顿时愣住。
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哭,只不过哭的这么娇气的,此生倒是第一次见。拿不准什么情况,她轻声询问何其华怎么了。
“哇——!”
这一问,把连日来的委屈一并倒出,泪水鼻涕流个不停。何其华抱着袁桃夭诉说一路上的艰险和露宿山林吃烂果子的经历,抽空想这位姑娘体格真是壮实。
挽着提梁的胳膊动了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对着老树声情并茂讲述的男子。
吐露完委屈也口干十足,当何其华合嘴后周围一片寂静。
“姑娘?”
他看着眼前高大的黑影,怕她听烦了要离开,声音小小的。
叹着气,袁桃夭用捡来玩的树枝点了下他的肩膀。树枝尖细落在肩上如同动物的利爪,倒让何其华屏息不敢动了。
本来就在山附近,有猛兽也不奇怪——就是有些腿软罢了。
“我的肉,不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