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人在敲锣打鼓暄闹震耳,苏毓泠撩开车帘,只见很多百姓成群结队聚在一起,车夫打听了回报,才知这些人是要去宁贤王府门前拜谢。
原来近几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很好,百姓安居乐业,心中感怀朝廷。当今皇上6岁登基,倚靠皇叔宁王辅佐至今已14年,宁王体恤民间疾苦,不论是灾荒还是丰收,多年来一直减免赋税,让百姓手有余粮;且整治官吏,严惩欺压百姓的贪官恶霸,百姓颂扬他的功德,称之为宁贤王。已临近秋收,官府昨日发文下令再次豁免一些杂税,百姓们不无拍手叫好,携了家中老幼,自发聚集起来到宁王府前谢恩。
宁贤王不仅爱护百姓,还德才兼备洁身自好。后宅中没有三妻四妾,只有宁王妃一人,育有两子,均已被封为郡王。他又收养了两个孤儿作义子,都教养极佳。
苏毓泠前世在王府生活时日不短,深知宁王待人宽和,下人犯了大错,亦仅训诫即止,从不严惩;对谢进犀纳入府中的几位小妾皆以儿媳之礼相待,即便她们失宠后亦不准奴仆们轻贱,反而时常怒斥自己的亲生儿子用情不专,耽误女子终身。
可再怎么怒斥又如何?前世她曾很感激,现在么……
她吩咐车夫换条路走,到了梁府门口下车,瞧见不少店铺伙计正往府内挑送东西。
为了让梁斐章的加冠礼更体面,梁夫人又添置了很多物件,且意在借此聚会相看世家小姐们,便给京城中有女儿的官宦人家都送了贴子。
到“琼雪院”已是午睡后,她歇息了一阵,叫了个小丫头相陪着去放风筝。
两人在园子里边跑边放,没多久,风筝断线,晃晃然掉进了芳姨娘的院子“寻芳阁”。
她令小丫头在院外等着,第一次踏足其中。前世,她对这里避之不及,除了讨好舅母,或许还有心底里对“姨娘”这种身份本能的抵触。
芳姨娘10岁的女儿梁芊氤正在前院和丫头们踢键子。见到她进来竟一时忘了在做什么,呆了片刻,叫了声表姐。
“氤妹妹踢键子呢。”苏毓泠含笑走近:“芳姨娘安好?适才和丫头放风筝,似是掉在你们院子了,只得进来寻一寻。”
梁芊氤叫丫头们去找,很快便在后院找着了。苏毓泠道声谢接过来却未急着走。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踢键子呢,只是许久没踢怕是生疏了,氤妹妹,可否借你的键子给我踢踢?”
梁芊氤乖乖地把键子递至她手上,眼中有些许防范。苏毓泠笑笑接了,逗她道:“若我踢得不好,可不许笑话我。”
“一、二、三……”丫头们跟着一起数,谁知她竟踢得很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没接住,键子掉在地上。
“我还会其他花式呢。”苏毓泠稍有些气喘,许久没怎么活动,身子都沉重了。
“真的?”梁芊氤高兴起来:“快踢给我看看。”
“好啊,不过要下次,下次姐姐再来找你玩,好么?”她笑笑地捡起键子递回她手上。
“好啊,表姐一定要记得来啊!”
出了“寻芳阁”,苏毓泠和丫头又玩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过了两日,她果然守信,又来和梁芊氤踢键子,还玩了一会儿“老鹰抓小鸡”。如此两次之后,梁芊氤的反应已经完全不同,每次都舍不得她走。
芳姨娘终于现身请她喝茶,五个月的肚子已日渐显怀。行礼坐定,未待她问,苏毓泠便坦陈来意:“住进府中几年,从未拜会姨娘,实是毓泠错处。毓泠此来没有恶意,更不是旁人派来打探什么,姨娘尽可释疑。”
芳姨娘瞧她开门见山,便笑笑不语,静待下文。
“毓泠也不绕弯子了,若有唐突,还请姨娘不要见怪。”
“不见怪,表小姐有话请说。”
苏毓泠静气凝神,道:“毓泠来府中已近三年,一直是懵懵懂懂地过日子,现下长大了,许多事情不得不为自己思量一二。姨娘冰雪聪明,自然看得清毓泠的处境,先前一直以夫人为依靠,谁想竟是错付!如今幡然悔悟,改投姨娘也算识时务之举。毓泠所要不多,只求情急时,姨娘在舅舅面前帮说一两句话即可。”
苏毓泠没有遮掩,先把自己所求说了,对方更好斟酌决策。且不宜表现得沉稳太过,以自己刚及笈的年纪,稍露稚气反能更令人信服。
芳姨娘笑了笑道:“外甥女说哪里话!你们甥舅间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哪还用得着我呢?”
苏毓泠竟苦笑了下:“姨娘说得对,舅舅待我恩泽有加,毓泠心中十分感激,只是后宅女子中事,舅舅向来不答理,姨娘在舅舅心中的份量全府人有目共睹,毓泠只想求个依靠,还望得姨娘怜惜一二。”
她尽显得诚挚说了,明年开春提出离京赴楚时,山高路远,舅舅必然反对,如若有芳姨娘帮腔,全了她的心愿,势必能事半功倍,现下卑微些不算得什么。况且芳姨娘虽说面上刁难,实则与自己一样,同是沦落梁府的苦命人。
芳姨娘轻笑道:“外甥女多心了,府中能有什么惊险,哪儿得求什么依靠?”
苏毓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谨慎是好事。苏毓泠不露声色地细瞧了她一眼,原以为得宠的小妾莫不骄纵,原来也有小心翼翼韬光养晦的。可既便如此,到头来还不是落得那般下场?
她轻摇丝扇,虽已入秋,但尚有余暑。“坐了许久有些乏了,外甥女自便。”说完便要起身。
“我知姨娘不信我,容毓泠说句冒犯的话,姨娘虽受舅舅宠爱,但也并非安如磐石,姨娘上面有夫人、嫡子嫡女,未来一切皆有变数。不如与我结盟,互信互助更有保障。为显诚意,毓泠只再提醒您,夫人为了您这一胎日夜愁眉不展。依她性情,绝不会坐视不理,静等瓜熟蒂落那日。毓泠能做的也不多,但通风报信还是可以的。”
芳姨娘面上未变,内心已有所松动,虽说现在安逸,难保他日艰辛。这几年夫人待毓泠如何,多多少少是听闻一些的,只是她自己一味依附,自以为乐,旁人能如何,又与人何干?这几日听丫头们交头接耳,私下议论表小姐与夫人闹不合,她也无心听了一耳朵,如此想来,确有几分情真。
“说完了吗?”她呵呵笑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