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玙微锁着眉,忧愁道:“四弟正为惹出风波苦恼,三哥就别取笑了。”
谢少泽仍笑:“哪是取笑,分明是羡慕呢!”
“行了,你们啊,别逗他了。”大郡王一挥手,大家静下来。他原本还含着笑,此下敛了神情,道:“那姓宋的口出狂言,发大逆不道之语,被父王捉拿斩杀也不冤枉。四弟及父王的清誉,乃至朝廷的脸面若被这样污蔑还不弹压,任由谣言扩散,朝廷根基岂不动摇?非得杀一儆百不可!”
他顿了顿,望向谢少玙:“你也不必苦恼,此事并不全为着你,父王既已处置,你安心便是。”
谢少玙应声“是”。
“从未见父王如此发怒,吓得我要收敛几天,我干的那些事儿,他早看不顺眼,万一哪天动了真气,没我好果子吃。”谢进犀说得胆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畏惧。
谢进煊和谢少泽都笑了笑,谢少玙仍未开脸,道:“全是少玙的错,若不是顺路进去讨杯酒喝,也出不了这儿事,这姓宋的公子也不会有此飞来横祸,也不会惹得人心难安。”
“非也非也,若这么说,岂非日日把自己锁在家里,方才万事太平!就是有人眼红,望而不得生怨,与你何干!”谢进犀再劝。
“是,三位哥哥说的是,少玙谨记了。”
一名家丁进来通报,府门外来了数多位大人,或捆或押将几位公子带来请罪。
“还没了结呢。”谢进煊站起来吩咐禀报王爷,领了三人出府门。
大约动静不小,门前已远远聚集了一些百姓,应该有人已探听到一些风声。
十来位大人跪在门前,有几位已经先将自家公子处置了,尤其梁大人将梁斐章打得浑身是血,趴在走货马车上,不停地哼哼。
见四位公子出来,几位大人忙拜地请罪。
“大人们不必如此,快快请起,祸首已伏诛,诸位尽可安心。”谢进煊张开双臂一一扶大人们起身,他微笑安抚,轻拍他们臂肩:“诸位大人皆是朝廷栋梁,此番是无辜受牵连,何罪之有?”
又有大人痛陈己过,未曾教导好子弟,乃大不敬之罪,求王爷处置。
适时,王爷身边的武侍出来传话,宣王爷圣意道:本朝虽广开言路,但妖言惑众、扰乱朝纲者决不姑息,诸位大人教子不善,每人罚两月俸禄。几位公子交友不慎受了蒙蔽,惹出祸端,且品性不佳酒后失德,未能制止谣言,小惩大诫即可,至于怎么惩诫,交由四公子处置。
谢少玙拱手接令,走到中央,向诸大人掬了一躬,眼光便扫到躲藏在人群后的苏毓泠。
苏毓泠只觉得头皮一激,又把身子藏起来一点。她戴了帷帽,换了装束,难道还能被他认出?
她一时好奇,远远跟着舅舅来此,没想到竟见到眼前一幕,听见围观的百姓三言两语,她方才明白始末。
原来这场祸事跟自己有关!若不是因了自己,谢少玙不会入梁府,便不会引得宋公子非议,招来杀身之祸。
她轮流瞧过四位公子的脸,谢进煊仍是贤者作派,谢少泽紧跟在侧,谢进犀依然风度翩翩,谢少玙还是那般一本正经,惺惺作态!
重生归来,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来此地,谁知这么快又见到他们几个。前世,她在这里锦衣玉食,得到无限恩宠荣耀,也在这里被践踏羞辱,最后毫无尊严地死去!
而这个王府,无需两年,便会被谢少玙带兵踏平!宁贤王、谢进煊、谢进犀,还有谢少泽,此刻你们权倾朝野一呼百应,身处万万人之上,岂能料想到将来的下场!
她瞧着谢少玙乖顺无辜的脸,轻轻冷笑一声,世间养不熟的狗,反咬主子的便就是这副德性!
谢少玙朝诸大人拱手谢罪:“此祸皆因少玙而起,少玙阅历尚浅行事不周,引人非议,扰乱人心,牵连了诸位大人,亦该受罚。”
大人们忙躬身说不敢,自家孩子前景如何尽握于他手,只巴不得给他下跪以安抚。
“义父既有旨意,少玙不得不见罪于各位大人,略施小惩以儆效由。”他顿了顿,朝几位公子看了看,道:“几位公子想来已经知错了,尤其梁公子……”
他扶住梁大人,悔恨道:“梁大人下手太重,梁公子无辜受累,是少玙的错处,早知今日,昨日便不该进贵府讨杯喜酒,反而害了令郎。”说完便要行礼。
梁翦承慌忙拦住:“不,不,不,是梁某教子无方,引狼入室,连累四公子和王爷名声受损,请四公子狠狠责罚犬子!”
“梁大人已经狠狠责罚过了,岂有再罚之理?”他朝众人道:“既如此,少玙受王爷令,斗胆作主,不如将错事变作善事,罚几位府上广施粥棚十日,救济孤寡老弱,权作悔过可好?少玙自己也当设粥棚,静思己过。”
“好,好,好!”人群中有人喝采:“四公子怜贫惜弱,有度量!”
“四公子仁心善举,会有好报的!”
一时间群情激昂,纷纷鼓掌庆贺。
苏毓泠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趁着人多嘈杂,穿近道回府。府中也无人注意到她不在,除了南栀问起,只答是漏买了丝钱,又去了一趟。
王府前众人很快散去,宁贤王召了四位公子到内室叙话。府门前的情形已有侍从禀报,宁贤王虽年近半百却丝毫不见老态,面色红润身姿英挺,浩浩威严中不失儒雅,一身雪白金线纹蟒袍坐在厢房。
他背靠太师椅,拿起茶碗盖撇了撇茶面上的浮沫,轻呡了一口,在口中回味了片刻,对四人含笑道:“尝尝,新进的秋白露。”
谢少玙却未落座,弯腰揖礼:“少玙适才擅自作主,请几位大人府上设粥棚惠民,处置不当,请义父降罪。”
宁王哈哈爽笑几声:“甚妥甚妥,为父早料到你会如此,你可知,恩威并施方更能御下。”
谢少玙这才放下心:“是,少玙受教。”
“此事瞧着是冲你,实则是冲为父;他们哪儿是容不得你,分明是容不得为父。不敢对为父怎样,便挑你下手。这些污言秽语若由着传播去,毁的是为父的声誉,抹的是朝廷的脸面,动摇的是朝廷根基。”宁王微有愠色,招手让他坐下。
“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