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是灰垢,才使陆清鹊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男孩子。
这样一看,云牧长大后肯定会是个美男子啊,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子呢。陆清鹊感慨。
夜色加深,霜气增重。
陆清鹊铺好床,叫过来云牧,把他安置好后,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陆清鹊回到堂屋,又找来自己一件很久不穿的旧衣服,按照云牧的身量裁短,又用针线仔仔细细地缝好。
昏暗的油灯之下,陆清鹊的影子映在纸窗上,显得如此温暖又令人安心。
陆清鹊边缝衣服边想着,父母不在之后,自己一直一个人居住,虽然已经习惯独自生活,但人总归是眷恋温暖的,寒冷冬日、漫漫长夜,若是有人可以陪伴身边,那该是多美好的事情。
云牧虽然是小孩子,不懂什么人情世事,可有他在旁,也给自己带来了欢乐。
只是——以后若是找到了云牧父母的亲戚或朋友呢?
她忽然感到一阵失落,云牧最终还是要离开的。
第一眼见云牧,她就对这个小男孩有着好感,和他相处的这几个时辰,陆清鹊更加喜欢这个小孩子了。
他不仅乖巧懂事,且同样失去了父母,这使陆清鹊对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受过寒冷侵袭的人更难以离开温暖,她盼着能够有人给她带来温暖,现在云牧给她带来了,她便有些舍不得送云牧离开了。
哪怕云牧一直住在这里呢,她暗暗地想,陪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件挺好的事。
可云牧与自己无亲无故,他最好的选择还是同与他父母有很好关系的人一起生活,只有他们才会完全接纳他并且悉心照顾他。
陆清鹊轻轻地舒了口气,还是顺其自然吧。
云牧愿意住在这里,那便再好不过了。他如果离开,也尊重他的选择。
这半年时间,陆清鹊也想明白很多事情。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心平气和接受,因为再大的事情在时间面前也终会暗淡。
油灯快燃完时,陆清鹊终于缝好衣服,她站起身来,舒服地伸展胳膊,然后拿起衣服抖擞几下,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比不上成衣店的衣服精美,可只要能挡风御寒,不失其本分,就是好衣服。
熄灭油灯,屋子里暗了下来,可窗外的月光正盛,透过窗户撒在屋里,铺了一地,像是白纱。
陆清鹊悄悄走进云牧睡觉的房间,他侧身背对着房门,乌黑的头发散开,随意地铺在枕头上,被子也被他踢开,搭在床边垂下来。
陆清鹊转到床的那边,正对着云牧的脸庞。她抓过被子,轻轻地拉上来,盖在云牧的身上。看着他翻了个身舒服地哼了一声,陆清鹊轻笑了一声。
现在云牧正仰躺着,陆清鹊的视线瞥向他,月光明亮,可以将他的小脸看得清清楚楚。一片水光晃过,陆清鹊微怔了一下,又望向他的脸,这才看到,他的脸上湿漉漉的。
陆清鹊立刻反应过来,他哭过。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拭去云牧脸上的泪痕,静坐了半晌。
现在的她,心中清明一片。
云牧年幼,便经历了这样的苦难,承受着超出同龄人的痛苦,这苦难对他来说,毕竟还是太大了些。
陆清鹊静悄悄地坐着,望向窗外,看着那一轮明月,似乎比昨日更加明亮,仔细一看才发现,天空没有云层遮挡,寥阔了几分。白玉盘似的月亮悬挂在天空,煞是好看。
*
第二天陆清鹊起了个大早,劈柴生火,煮了一锅白粥,又用碗盛了一些自己做的咸菜,热了热馒头,便喊云牧起床。
一开门发现小云牧已经穿好了衣服,乖巧地坐在床边等着了。
陆清鹊好一阵惊讶,本以为富贵家出来的公子生活上处处有人照料,总会习惯于别人来伺候,却不想云牧年纪尚小,自理能力倒是不错。
饭后,两人闲聊起来,不知说起什么,云牧欢欢喜喜地拉着陆清鹊的手说着,姐姐,我娘经常给我买糖吃,还有小玉,她会带我出去玩耍,路上我想要什么她就给我买什么,每次回家,东西多得都拿不了。
陆清鹊笑着回应,随口问道,你们经常去哪里玩呢?
云牧掰着手指数到,去很多地方玩呢!有时候去庙会,有时候去集市,晚上还有夜市,可以看杂耍,小玉还给我买花灯,有小兔子、小马、小猴子的,可好看了。
夜市?陆清鹊皱眉想了想,别说这里,就连附近十里八村都没有夜市。除非大城里才有夜市,难道云牧的家其实是在大城里?想想也是,如果云牧是某个富商或者官员的儿子,住在大城里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里离得近的大城就是故名城,故名城又和离城相毗邻,然后再远些就是京城了。倘若云牧的家在离得最近的故名城,相距这么远,他怎么到这里来的?更别说离城和京城了,那更是遥远。
之前自己匆匆忙忙地,还一直忘记问云牧是怎么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