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只能永远停在昨天,她不敢保证能不能活着走下手术台。
她目前唯一能信任的,只有那个叫做李禅声的人。
药效开始发作。
周桥安躺在手术台上,安详地闭上双眼,最后一刻的想法只有一个,她不困,但她好像不得不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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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很多人的声音。
女声:“怎么还在睡,都下午两点了。”
熟悉的低冷男声:“未发现她肝内胆管有结石,血浆也未再流出,情况良好。”
陌生明朗的男声:“腿抬一下,睡什么睡,起来打王者了。”
“你们麻药是不是过量了?我女儿怎么还没醒?”
“……”
周桥安逐渐恢复意识,是晚上九点。
她醒来的第一个问题是:“姐,我身上插了几根管子?左边插了吗?”
周明溪:“没有,放心,只插了俩。倒是你姐夫来了好几个电话问你情况,你要再不醒,以妈那性格,那些医生都得完蛋。”
周桥安悬着的心放下。
还好只插了俩,李禅声确实尊重病人的意愿。
病房里开着空调,没过多久,周桥安动弹不得,没力气说话,只觉浑身忽冷忽热。
“姐,我是不是发烧了啊?”
此话一出,周明溪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摸了摸她额头,找护士测体温。
“38°3。”冯若婻看了看体温计,意识到情形不对:“马上,我去叫李医生。”
李禅声正好在走廊和一众医生讨论病情,闻言立刻进入病房。
周桥安睁不开眼,只知道对方摸了摸她额头,随后掀开她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伤口痛不痛?”
她迷糊摇头。
李禅声:“先翻个身。”
“不……翻。”周桥安艰难开口,“……痛。”
她真的不想翻身。
李禅声无视她的反对,按住她的背部,帮助她慢慢翻了个身,余光瞥见床边的机器:“很少有病人术后使用镇痛泵的,你还是第一个。”
对比其他病人,眼前这个,确实过于娇弱了。
周桥安哼哼唧唧,无力回应他的吐槽,痛得不想说话。
“那这里呢,痛吗?”对方按了按她插管的伤口。
周桥安再摇头。
李禅声直起身,很快有了判断,对护士道:“给她采一下咽拭子。”
以经验判断,他的八号床病人可能阳了。
周桥安胡乱点头。
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热。
“再测一下.体温。”护士拿来药,“家属帮忙拿冰袋,把药塞进屁股退烧。”
周桥安因为来了月经,所以术后嫌麻烦直接不穿裤子。
这一次的体温,直接飙到了39.°4。
方女士拿着温度计去护士站。
周明溪拉上帘子,让周桥安屈起腿,给她弄药。
周桥安吃力地睁开眼,缓慢照做。
也许是帘子之间有缝隙没有拉好,下一刻,帘子猝不及防被人掀开,李禅声走了进来。
三个人齐齐愣住。
周明溪皱眉表示不满。
周桥安如鲠在喉,紧闭双腿。
而李禅声……
年轻有为的高冷医师直接红了耳朵,眼神无处安放,愣在原地进去不是,出去也不是。
他过于担心病人的病情,是以没想太多。
但这个场面……
最后李医生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若无其事地同手同脚走进来,摸了摸八号床病人的额头,努力冷静的声线几乎找不着北:“别担心,我让她们给你加了点药。”
周桥安心跳停了一瞬。
算了,他是医生,什么没见过。
就当所有医生都是妇产科的就行了。
李禅声捏了捏她输液的手:“现在还有哪里痛?”
周桥安嘶了一声:“手,手痛,输液痛。”
李禅声再捏了捏她手腕:“还有呢?”
“……没了。”
“嗯,马上她们给你加药,输完再测一下.体温。”李禅声态度平淡,没有之前那般过于冷漠,“好好休息。”
周桥安虚弱道谢:“谢谢。”
“……没事。”
李禅声没有哪一次走出病房是这样快。
周桥安没心思在意这些,心想他捏过的地方,现在都还痛。
“那个李医生,没有对象?”周明溪弄完药。
周桥安哪里知道,虚弱哼道:“都是医生,眼里无性别之分。”
而某位回到办公室的李医生,在饮水机前接了满杯冷水回到位置上,和玻璃杯里的倒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