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心里也不是滋味。
“院长,您别这样。”
姜蓁承认自己心软,苏宁于她而言是二十年如师如母的亲人,分量可见一斑。
“蓁蓁,你是不是还怪我?”
一句话把封存的记忆重新揭开,那段倾尽所有勇气剖白的暗恋,最后落得惨淡收场。一封寄托了感谢的信,却成了撕开关系的利刃,从此,谢字不知道对谁说,爱字不知道该放哪儿。姜蓁曾经用了多少真心把它们拿出来,而后就花了多少力气再把它们藏起来。
现在,她风轻云淡的摇头,眉眼间看不到当初的黯然和失落,她好像和自己,和过去,都和解了。
“没有。况且,也不算是您的错。当时我年纪轻,脾气不好,对您说了些放肆的话,院长没追究我,但我该跟你道声歉,对不起。”
苏宁到底上了年纪,心情相比平静的姜蓁,都一分不少的体现在了脸上。
“蓁蓁,你……”
“苏院长,人都到齐了,该到您上场演讲了。”
苏宁的话被打断,面对来人的催促,犹豫的看了看姜蓁。
姜蓁知道她为难,主动开口,给了她个台阶“院长先去忙吧,我想自己走走。”
苏宁走了,连叮嘱都没顾得上,匆匆离开前擦了擦泛红的眼角。姜蓁看着刚刚在自己面前弯塌着肩膀的院长,此刻走在前面,背挺得笔直,强大到随时还能为孩子们撑起一座山。
没什么比孤儿院的捐助更重要了,今天大小资助商纷纷到场,是她发挥利用的好机会,也许能为孤儿院筹到一笔不菲的资金。对啊,她是为了孤儿院,她能有什么错,就像当年,她也是为了孤儿院,所以,自己怎么能怪她。
沿着长廊走到尽头,是通往后花园的路,她走过很多遍。一眼看过去,花园里盛开的白茶花是一道特殊的风景。近十米长的花圃,中间隔了块地方吊着秋千,院外的榕树隔着一堵墙,愣是把枝叶伸到了里面,为孤零零的秋千僻开一处阴凉。
姜蓁穿过花圃,直接坐上秋千,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过膝的裙摆拂过纯白色的白茶花,她的出现一点都不突兀,像一只蝴蝶到访,停留在花海里,与花共舞。
贺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女孩闭着眼,秋千晃动,她嫩绿的裙摆飞扬,双手抓着秋千绳,荷叶边的袖口卷起,露出细白的胳膊。脚下的花随着向南的风吹动,积极地为她伴舞。
贺烨像看了一场无声的,摄人心魄的表演。他发现,能让你为之心动的人,纵然过去三年,还是能轻易撩动你的心。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他就是一眼也挪不开。
“你怎么来了,答谢会结束了?”
姜蓁察觉到有人来,只是晃着秋千太舒服,就没舍得睁开眼,盼着对方识趣点,看见这里有人能自己走。可她等了又等,没等到离开的脚步声,反而是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算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灼热的让她如芒刺背。
睁眼见到是贺烨,她只稍稍意外,就若无其事的开口。打破了沉默,更扼制了贺烨继续想下去的念头。
“咳,差不多了,里面太无聊,我出来逛逛。”
干咳显得欲盖弥彰,但他说的话却不假。答谢会多半是代表性的捐助者上台致词,说完了场面话,再由孩子们表演自己的节目,最后是院长感人肺腑的总结发言。对于贺烨这种人来说,多坐一分钟都闲累,根本就没法指望他能乖乖的全程参与。
本来就是让他出现,来给院里撑个场子,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其余的时间,姜蓁随他去了。
“回公司吗?”
话是这么问,姜蓁坐在秋千上,高跟鞋点地,晃啊晃的,看不出想起身的样子。
贺烨走上前,怕踩到花,他走的很小心。站在秋千边,一手抄着口袋,一手帮姜蓁推着秋千。
他没回答姜蓁的问题,微微低着头,光影透过树叶洒在他俊朗的脸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加上肤色偏白,这样的长相本该生的女气,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会。嘴角勾起的笑,带着别样的痞气,说出来的话让人特别想把他嘴缝上
“刚刚在公布的答谢名单上,你猜谁排在第一?”
哪壶不开提哪壶,姜蓁发现自从回了盐城,遇见的每个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逼着她去面对,三年前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人和事。
她想装的不在意,却没法真的不在意。贺烨的问题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无非是借着话去看自己到底还能被那个人影响几分。
姜蓁坦然的仰头“还能有谁,沈长寻吧。”再次从自己嘴里清晰的说出沈长寻三个字,她以为会很难,真的到了嘴边不过是脱口而出。可是曾经,她是不怎么叫他的名字的。
她叫的最多的,是沈总,她最爱叫的,是先生。
她最想叫的,
是长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