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自己的夜路。”@一一。】
周一很快进行回复:感谢老师。我的初心未改,必将一路向前。
“难怪不怕人家抹黑?原来有老师撑腰。”苏舟又仔细看了一遍界面,老师贴出的证据,白纸黑字,网上的舆论瞬间又倒向另一边。
“赵老师很喜欢你?”苏舟剥了一瓣橘子塞在周一嘴里,空气中满是橘子的味道。她将头靠在他身上,语气欣然,“当然!我可是赵老师的得意门生。”一路跌跌撞撞走来,她很感激自己遇到的如金子般璀璨的人。
赵令老师,王濛她们,还有苏舟。
她清楚地感知到内心破开的洞被她们一针一线缝合好,她感受到了老师的关爱,友谊的珍贵,爱情的甜蜜。
苏舟肩膀宽厚,隔着羊毛衫依旧能感知他肌肉的紧实。俩人靠坐在一起,时间一长,周一的头便微微发酸。她在果盘中选个有两片绿叶的橘子,顺势躺在苏舟腿上,舒服多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吗?”大学教过她的老师不少,她最喜爱的,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赵令。
赵令的身上有种智者的魅力,
“为什么?”苏舟并不太了解周一的过往,有这样一个倾吐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我觉得她是一个独特的人,一个真正有思想的人。”周一手中的橘子开始向外慢慢渗透属于它提神的橘香,果皮去了大半,果肉显露出来。
这个回答让苏舟愣住,他屈腿将人搂在怀里,“独特、有思想?能进大学的老师不都是这样吗?”
周一止住他继续给她喂橘子的手,坚定又缓慢的摇摇头,“不,那是不一样的。”
“有些老师的独特和思想是伪装出来的,只有在她身上我发现了这种特质。”
苏舟垂着肩,心中不免反思自己是不是离开学校太久,竟然连这样简单的话理解起来都困难。
他竭力保持着镇定,嗓音低沉,“你继续说。”
周一摸摸他的下巴,比较出一番不同后坐直身子,“这么说吧。有个渔民打到了三条鱼,他给你两条,他慷慨吧!另一个渔民看你快要饿死,说过来我教你打鱼。”
苏舟懂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不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故事?”
“答对了!给你两条鱼的老师可以将他们视为技术主义者,他学到什么就会教你什么。教你打鱼的就像赵令老师这样,她致力于给学生教点真正的东西。”
这话越听越有意思,苏舟隐隐摸到了点儿眉目。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也有这样的老师。那是一位长相微胖的思政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远看其貌不扬。
等到他第一天开课的时候,他首先给同学们鞠了一躬,然后在教室的黑板上写下正楷思想两字。
“同学们,人的思想每时每刻都会改变。所见所闻杂糅在脑中,看似成了我们的观点,其实并不是。你听老师的话,你看智者的书,保持思考,终有一天你会形成自己的看法。那才是最宝贵的。”
思政老师于阴雨天浅鞠一躬和学生建立联系,又于另一个细雨缠绵的天浅鞫一躬算是全了师生的缘分。
他至今都还记得。
苏舟牵住她的手,漆黑亮堂的双眸盯着周一,一瞬不移,如同一潭深不可见的井水。
他薄唇微启,“你说的真正的东西是指会思考吗?”
周一杏眸一亮,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啊。”
成为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对多数人来说简单,但在社会框架规训下还能成长为有独立思想的人可不容易。
“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人无限渺小,人又足够厚重。
“大学的第一课就是赵令带的。我到现在还记得黑板上的大字——成为什么样的人?”周一不知想到什么,扑哧笑出来。“能考进国立汉市大学的没有一个是傻的,但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感到大家都被限制住了。”
“限制”苏舟挑眉。
“大家答案五花八门的,老师都不太满意。”
“最后她说进了大学我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先要问问自己,有些东西非做不可吗?有没有被结构性压力所驱使。”
就像这肥是非减不可吗?减肥是为了自己的健康还是为着男人凝视下的压力?
婚是非结不能吗?是自己真的欢喜还是社会压力下的无奈之举?
孩子是非生不行吗?生下的孩子你是将其视作独立个体还是自己意愿的载体?
苏舟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目露赞同之色。
“嘭!”
精美的瓷杯与地面相撞,碎了个稀巴烂。
张芙面容扭曲,面部肌肉微微抽动。
桌面上金谷园的猪肉茴香饺子刚吃半口,剩下的已经冷透了。
白夜既明微博评论区里吵着闹着要她道歉,之前攻击周一的势头多么强劲,反噬的浪潮就有多么汹涌。
明明万无一失的,为什么!
接二连三的电话让她心烦,可她退无可退。
没想到,被逼上绝路的竟然是她。
“你要和我解约?”
“要赔多少?”
“我不会道歉的!”
张芙扶着窗玻璃,听着电话里编辑的挑剔,面色苍白。
赵令的微博明显起到了扭转乾坤的效果,她已经接到五个合作终止的电话。想来可笑,合作方需要你时千好万好。榨尽利润便将你一脚踢开,这就是资本。
这一局是她输了。
可她不甘心,赵令也是她的老师,为何不肯偏爱她一些。难道是她不如周一聪明讨巧吗?明明她也不差的,为什么都看不到她呢。
张芙麻木地抹掉脸上的泪,看着镜中似哭似笑的自己,怔忡不已,俨然有些疯癫了。